运输车的金属底板在颠簸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沉挤在二十多个“俘虏”中间,浓重的汗味、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他低着头,让沾满污垢的头发遮住右眼——那下面,幽蓝的光芒正被植入颈后的伪装芯片强行压制,只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车尾的挡板缝隙透进暗红色的光。那不是晚霞,是前哨基地内部,肉质菌毯和晶体结构发出的、永不熄灭的诡异照明。
车停了。
挡板哐当一声放下,刺骨的寒风灌入车厢。两个穿着拼接装甲的守卫跳上车,用能量棍粗暴地戳着俘虏,用嘶哑的非人嗓音呵斥:“下去!排队!扫描!”
俘虏们麻木地挪动,像一群待宰的牲口。陆沉跟着人流下车,踩在冰冷黏腻的地面上——那是菌毯,像一层活的地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眼前的前哨基地,比他预想中更……有序。
钢铁城的废墟被菌毯和晶体重新“编织”,形成了诡异的半生物半机械结构。高耸的晶体信号塔有规律地脉动着暗红色光芒,塔身缠绕着粗大的、搏动的肉质导管。街道不再是道路,而是被菌毯覆盖的沟壑,两侧“生长”出蜂巢般的囚笼单元,里面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类。
而更远处,一座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肉山,正将数十根粗大的触须插入地面——那是“转化池”,空气中弥漫的甜腥味和隐约的惨叫声都来自那里。
“抬头!”守卫的棍子抵住陆沉的下巴。
他抬起头,克制着眼中的情绪。扫描仪的红色光束扫过他的面部和身体,仪器发出单调的电子音:“生命体征:衰竭。感染指数:中级。基因污染:阳性。分类:劳工。”
一根冰冷的金属项圈“咔哒”锁上他的脖颈。项圈内侧有细刺扎入皮肤,传来轻微的麻痹感——是抑制器,防止俘虏反抗或逃跑。
“去三区!今天的矿石配额还没完成!”守卫推了他一把。
陆沉踉跄着走向所谓的“三区”。沿途所见,让他后背发凉。
左侧的“农田”里,种植的不是作物,而是一种暗紫色的、肉质感的菌类。衣衫褴褛的人们佝偻着身体,用骨瘦如柴的手采摘那些菌类,放进身后的背篓。偶尔有人倒下,立刻会有守卫拖走,扔进路边一个不断蠕动的肉质“回收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右侧是“加工区”,俘虏们在监视下操作简陋的晶体切割机,将采集来的能量晶体打磨成固定形状。空气中漂浮着晶体粉尘,很多工人剧烈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晶体的碎光。他们的眼睛大多浑浊,动作机械,像被抽走了魂。
陆沉颈后的芯片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刺激,伴随着一个模糊的意念:“服从……劳动……生存……” 那是芯片在模拟被奴役者的思维模式,试图同化他。
他咬紧牙关,用Ω基因的自我意识对抗着那股冲动。右眼的灼痛成了保持清醒的锚。
他被驱赶到一个露天矿坑边缘。这里原先可能是钢铁城的露天仓库,如今被向下挖深了数十米,坑底裸露着幽蓝色的能量晶体矿脉。俘虏们用最原始的工具——镐、锤、甚至双手——开采晶体,然后装进藤蔓编织的筐里,由上方的人力绞盘拉上去。
“你!下去!”守卫指向陆沉。
他顺着陡峭的土坡滑下坑底。这里的晶体辐射浓度很高,皮肤立刻感到针扎般的刺痛。几个正在劳作的俘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随即又埋头苦干。
陆沉捡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镐,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敲击着岩壁。但他的注意力全在感知上——右眼的能力虽然被压制,但仍能隐约“看到”能量的流动。矿脉的幽蓝能量,正通过埋设在岩壁中的肉质导管,源源不断输送到那座信号塔,再经塔身放大,射向冰湖方向。
主脑在抽取这片土地最后的能量,喂养自己。
突然,矿坑上方传来尖锐的哨音。
所有俘虏像被按了开关,立刻停下动作,放下工具,面向坑壁站好,低下头。
陆沉跟着照做。眼角的余光里,一队特殊的“巡逻队”从坑边走过。
不是守卫,也不是蚀骨者。是“工蜂”。
它们有着大致的人类轮廓,但皮肤是暗红色的角质,关节处伸出额外的机械辅助臂,头部戴着全覆盖式的晶体头盔,看不到面容。它们行走时动作整齐划一,沉默无声,只有机械关节运转的轻微嗡鸣。每个工蜂的胸口,都有一个与张浩类似的、但更小更暗的幽蓝核心。
这些是被转化池改造过的人类。保留了部分劳动能力,但意识被彻底抹除,成了纯粹的生物工具。
巡逻队走远了。俘虏们才敢继续动作,但气氛更压抑了。
“新来的?”旁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低声问,手里敲打晶体的动作没停。
陆沉点头。
“少看,少问,低头干活。”老头声音嘶哑,“累了就慢点,但别停。停了会被标记,送去‘那边’。”他用下巴极隐蔽地指了指转化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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