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将它们按照原样折好,放回檀木盒。
然后,开始继续翻找。
终于,在书案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摸到了一个纸包。
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信件、账目副本、还有几张按了手印的供词——
赫然正是她大哥在西北勾结粮商、贪墨军粮的证据。
华阳看得手脚冰凉,冷汗涔涔。
观澜……竟然查得如此深入?这要是交到陛下手里,大哥就真的完了。
她不敢再看,慌忙将油纸包塞进怀里贴身藏好,又将暗格恢复原状。
“快走!”
拉着素心,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融入漆黑的夜色。
离开前,她回头,阴毒的目光刺向主屋的方向,唇角勾起冷笑:
姜氏……等你知道自己是个挡煞工具时,会不会当场气死呢?
主屋内。
姜妩凝透过窗缝,退回榻边,慢悠悠地端起玉竹参须茶,抿了一口。
华阳……你以为你偷到的是救命稻草?
不……
那是陛下亲手为李家……准备的绞索。
接下来,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把自己,一步一步,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彻彻时间算得真准。
明日中秋宫宴……
等的,应该就是华阳带着“脏证”入宫,人赃并获的那一刻吧?
但天不遂人愿,翌日中秋,大雨如注。
宫宴推迟。
清辉堂,姜妩凝提起笔,在宣纸上缓缓勾勒——画的不是寻常的花鸟,而是一幅寒鸦疏梅图。
华阳不请自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
“哟,”
她瞥了眼画纸,嗤笑出声,
“我当你能画出什么名堂,原来是这种歪瓜裂枣的玩意儿!
枯枝烂鸦,晦气冲天,真真是粗鄙不堪!
也不瞧瞧你那鬼画符的笔法,连街头画糖人的都不如,也好意思糟蹋这么好的宣纸?”
西北情报已然到手,她连伪装都撕去了。
姜妩凝笔尖未停,“县主冒雨前来,就为了说这个?”
云絮在一旁道:“我们夫人的丹青,是得了老爷真传的。我们老爷的丹青,当年连先帝都夸过意境高远……”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云絮脸上。
“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贱婢插嘴的份!”华阳厉声呵斥,眼神却挑衅地看向姜妩凝。
下一秒,姜妩凝手腕一抬,整碗浓稠的墨汁便朝着她泼过去!
“啊——!”华阳惊叫躲闪,月白色新裁的苏绣裙衫上,晕开大片污黑。
“我的裙子!姜氏,你疯了?!”
“疯的是你。”姜妩凝放下墨碗,“一个妾,敢打主母身边的一等丫鬟。华阳,你是活腻了不成?”
华阳就要冲上来撕打,却被惊蛰和谷雨一左一右扭住胳膊。
“松手!你们这些贱奴!我可是县主!皇亲国戚!你们要造反吗?!”
姜妩凝执起最大的狼毫笔,饱蘸浓墨,脸上漾开笑意,一步步朝她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姜氏!你敢?!”华阳挣扎着,眼中终于闪过慌乱,“观澜不会放过你的!”
“夫君?”姜妩凝笑出声,笔尖悬在她鼻尖前,“他会为了你……为难我?”
笔尖落下,在华阳的脸上,不急不缓地游走。
“他只会觉得,你是只不知进退、惹人厌烦的……臭苍蝇。”
粉团和雪团兴奋地在一旁蹿跳,吱吱喵喵地助威。
华阳气得浑身发抖,骂道:
“姜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观澜爱你?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他挡煞的工具!”
姜妩凝收了最后一笔王八尾巴。
“信口雌黄什么?”
“我信口雌黄?陆观澜命带孤煞,需一个八字全阴的至阴女子婚配,方能挡灾化劫!
姜氏,你想想,你入门以来,是不是屡遭意外,屡屡受伤?那不是意外!那都是在替他挡霉运!”
姜妩凝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成婚第一年的马车惊厥,她摔伤了手臂,而那时,陆观澜正因江南盐税案被御史台猛烈弹劾;
还有第二年冬日落水感染风寒,几乎要去半条命,彼时……彼时好像正是朝中有人密告陆观澜“结党营私”,风波最盛之时。
怪不得四年前,媒人突兀上门,指名道姓说首辅只要她?
为何父亲继母想李代桃僵,换上二妹,陆观澜却斩钉截铁:“非姜妩凝不可”?
她曾经那点“他言而有信”的感动,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她在他眼里,从来不是什么妻,而是一味药引,一个血包!
所以上一世,他写下和离书,是因为年满三十,煞期已过,她这个工具……没用了吗?
她垂眸压下眼中汹涌的怒火,扔开笔,
“胡说八道。惊蛰,谷雨,把她拖出去。看着就烦。”
“是,夫人!”
华阳一边擦着脸上的墨迹,一边被素心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雨水泥泞的小径,往翡翠阁走。
那件新做的月白苏绣裙子算是彻底毁了,墨汁渗透锦缎,晕开一片丑陋的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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