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偏殿,夜凉如水.
姜妩凝的指尖在光滑的丝线上轻轻捻过,动作优雅,心却猛地一沉。
不对。
这触感……看似柔润,却比前几日用的流光金少了几分骨子里的润泽,指腹划过,甚至带起涩意。
她自小和母亲学习刺绣,对织物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这点细微差别,逃不过她的感知。
她将那缕线在烛光下细细端详。
金光流转,耀目依旧,可与记忆中那批丝线相比,总觉得少了几分灵气。
是错觉吗?连日赶工,心神耗损所致?
“云絮,将内务府今日送来的所有金线都取来。”
丝线并排置于灯下时,姜妩凝拿起剪刀,极其小心地剪开一截线头,用指甲轻轻捻开——
只见金线核心,竟夹杂着些许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杂质细粉!
这不是简单的以次充好,有人在丝线里动了手脚。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
“华阳今日还在宫里吗?”
云絮道:“昨日就从慈宁宫出宫去了,陛下罚了她禁足,哪怕太后娘娘再护着,她也得照做。”
姜妩凝思忖,华阳刚被贬斥,手伸不了这么长。
能在司制司内务府动手脚,且手法如此隐秘的……
宫里会是谁对付她呢?
她在明,敌在暗。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位高权重,手段阴毒。
她宽慰自己:不能慌,此刻若声张,打草惊蛇,对方必会湮灭证据,内务府甚至会反辩她污蔑。
若隐忍不发,便是坐以待毙,寿宴之上,便是她的死期……她必须靠自己破局。
“云絮,你去和砚书说,想办法在司制司,查清这批丝线的来源,所有经手人。
记住,宁可查不到,也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是,夫人。”云絮领命而去。
姜妩凝又道:“红菱,你悄悄回府一趟,将我妆奁最底层那个檀木盒里的东西取来。要快,要隐秘。”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有几页残破的古籍,记载着一些失传的染织秘法和……几种应对特殊药料的方法。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扭转局面的希望。
姜妩凝看着那些有问题的丝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无论这人是谁,你想玩,我便奉陪到底。
你想让我在万寿宴上身败名裂,我偏要踩着你的阴谋,大放光彩。
到时候陛下一高兴,我就求个赏赐,让沁瑶妹妹不入宫为妃。
入夜,翰林院。
几位绣娘将今日完成的部分一一呈给姜妩凝过目。
待她们离去,姜妩凝面对那幅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幅万寿图。
整幅图的核心,是围绕“万寿”二字延伸出的百鸟朝凤、云海仙山,绣娘们负责的是外围繁复的云纹、山水和部分鸟雀。
而最中心、最传神的部分——
那展翅欲飞的金凤的眼眸、以及“万寿”二字,则由姜妩凝亲自执针。
这些“点睛之笔”,用的正是顶级“流光金”。
她根据母亲残页上那个古老配方,冒险用几种特殊的植物汁液,处理了少数几绞问题丝线,逆转有问题丝线的显色效果。
画室门被推开,陆观澜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伏在绣架前的女子,她神情专注,纤长的手指引着金线,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静柔美。
陆观澜一时看得怔住,心头泛起一丝悸动。
挥手,示意砚书和云絮、红菱退下。
他没有打扰,静静站在一旁,直到她将那一根线完美收针,才道:
“夫人,累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快歇会儿。”
“嗯。”
姜妩凝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肢和肩膀。
陆观澜走到她身后,力道适中地为她捏着肩膀,“听闻你午膳就没好好用,怎能如此不顾惜身子?”
他说着话,低头一看,她竟睡着了。
“妩凝?醒醒,吃些东西再睡。”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可她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睡得越发沉了。
陆观澜叹了口气,终是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在他怀中蜷缩着,像团柔软的云朵。
月色下,他抱着她,稳步朝永寿宫偏殿走去。
养心殿
李福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陆大人去了翰林院,方才……将夫人抱回永寿宫偏殿,夫人睡着了。
后日便是太后娘娘千秋,陆夫人为了万寿图定然是殚精竭虑,太过紧张了。”
君彻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笔在奏折上留下一个稍重的墨点。
“不过是两幅图,她也太过认真了。”
朕很想去看看她。
沉默片刻,将笔搁下,“罢了,让她好好歇着,明日用步辇送她去翰林院,别累着。”
姜阿凝,等千秋宴结束,朕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那时,你的身子也该恢复好了?
李福道:“陛下,皇后娘娘方才让人来回话,说太后娘娘千秋日,除了万寿图,安排的新入宫秀女表演的节目单也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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