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门的关闭声,像是给这个世界按下了静音键。
林向阳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周围两百多双复杂的眼睛。有感动,有震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主心骨后的安稳。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院子里的几盏探照灯发出惨白的光。
“都别围着了,保持距离!”林向阳拿起林大军之前用过的那个大喇叭,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但语气却轻松得像是来开年会的,“疾控中心的规矩咱们得守,每个人间隔两米,散开!”
大家听话地散开,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林向阳跳上那个用来装卸货的水泥高台,摘下了护目镜,但依然戴着口罩。他知道,此刻他不仅是老板,更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必须以身作则。
“兄弟们,”林向阳环视四周,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停留,“我知道大家心里慌。怕死,怕生病,怕家里人担心。”
“我也怕。”
这句坦诚的大实话,让下面的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
“但我更怕的是,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因为害怕而乱了阵脚。所以,我进来了。”
“从这一刻起,我和你们一样,是这里的隔离人员。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地板。如果真的有病毒,那它要想找你们,得先过我这一关!”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紧接着是一片叫好声。
“不过,既然进来了,咱们就得定个规矩。”林向阳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这14天,不是坐牢,是休假!是带薪休假!”
“公司决定,隔离期间,所有人工资照发!不仅照发,每人每天再加一百块钱的‘抗疫津贴’!”
“哇——”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在这个人均工资不到一千块的年代,这一百块的津贴简直是一笔巨款。
“但是!”林向阳竖起一根手指,“这钱不是白拿的。咱们虽然不能送货了,但也不能闲着。每天要打扫卫生、消毒、锻炼身体。谁要是敢在这里颓废、闹事、传谣言,别怪我不讲情面,津贴扣光,解封后直接开除!”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两百多号汉子齐声怒吼,声音震得厂房顶棚嗡嗡作响。
之前的恐慌和死气沉沉,在金钱的激励和老板的陪伴下,瞬间烟消云散。
“行了,散会!各小组长统计人数,安排宿舍!”
人群散去,林大军走了过来,手里提着林向阳的行李箱,一脸纠结。
“向阳,你住哪?那个……经理办公室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消过毒了,那是单间,最安全。”
“不用。”林向阳摆摆手,“我就住员工宿舍。”
“啊?员工宿舍是大通铺,人多眼杂的……”
“那就住小李那间。”
“啥?!”林大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向阳你疯了?小李可是疑似病例!那就是毒源地啊!大家都躲着走,你还要往里钻?”
“正因为大家都躲着走,所以我才要去。”林向阳看着不远处那间黑灯瞎火、被人视为禁区的宿舍,“大军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那个宿舍还是有阴影的。如果我住进去,就能告诉大家,只要消过毒,那里就是安全的。恐惧才是最大的病毒。”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命令。”林向阳提起箱子,径直向那间宿舍走去,“让人再彻底消杀一遍,开窗通风。我就住那儿。”
看着林向阳坚定的背影,林大军张了张嘴,最后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妈的!这才是当老大的样!来人!拿消毒水来!老子亲自去给林总收拾屋子!”
当晚,林向阳住进“疑似病例宿舍”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大院。
那些原本还心存芥蒂、对环境疑神疑鬼的员工,彻底服了。老板都敢住“毒窝”,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隔离区内蔓延开来。
……
深夜,23:00。
喧闹了一天的大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向阳躺在那张只有一层薄床单的铁架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虽然他在人前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小李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那就像一颗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果确诊了,这满院子的两百号人,包括他自己,就是真正的密接,感染的风险极高。
他在赌。
赌小李只是普通感冒,赌向阳集团的气运。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门开了,林大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泡面走了进来,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向阳,吃点东西吧。晓月让人送进来的物资,还是热乎的。”
林向阳坐起来,接过泡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兄弟俩对坐着,一时无话,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
“哥,还没睡?”林向阳喝了一口汤,感觉胃里暖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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