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流火,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小王庄虽然离向阳村不远,但因为中间隔着一条河,交通不便,信息也相对闭塞。村里的地黄刚挖出来,堆在田间地头,还没来得及卖。
林向阳和林大军顶着烈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村子。
“收地黄喽!高价收地黄!”林大军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他嗓门大,这一嗓子下去,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很快,几个正在树下乘凉的村民围了过来。
“俩娃娃,你们收地黄?给多少钱啊?”一个叼着烟袋锅的老汉眯着眼问道,显然没把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当回事。
“五毛!”林向阳伸出一个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多少?”老汉以为自己听错了,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你说五毛?”
“对,五毛一斤!现钱结账!”林向阳从怀里掏出那卷用手绢包得严严实实的钱,虽然只有一百块,但在村民眼里,这厚度已经足够有说服力。
“哎哟,这可比往年高多了!往年胖刘来收,顶多给三毛二!”
“真的假的?这俩娃娃能做主?”
“管他能不能做主,人家手里有钱!快,回家拿秤去!”
一听说五毛钱一斤,村民们瞬间炸了锅。这年头,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别说每斤多出两毛钱的巨款了。
不一会儿,村口的空地上就排起了长队。村民们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把刚挖出来的、还带着泥土芬芳的地黄送了过来。
林向阳负责看秤、记账、算钱,林大军负责验货、搬运。
“张大爷,这一筐50斤,五五二十五,给您25块,您点点!”
“李婶,您这地黄泥太多了,得扣两斤皮重,算您48斤,24块!”
林向阳的小脑瓜转得飞快,算账从不出错。他那一手漂亮的字和清晰的账目,让原本有些怀疑的村民们彻底放了心。
“这娃娃,是个读书的料,算账真精!”
“可不是嘛,比胖刘那个黑心鬼强多了,胖刘每次都还要压秤!”
短短一个小时,林向阳手里的一百块钱就见了底。地黄收了整整200斤。
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地黄,林大军既兴奋又发愁:“向阳,没钱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咋办?”
“今天就收这么多!”林向阳果断地喊停,“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今天我们的本钱用完了。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来!还是五毛!”
没卖出去的村民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到明天还来,也都散去了。
剩下的难题是,怎么把这200斤地黄运回去。
他们没有车。
“哥,去借个板车。”向阳指了指刚才那个卖地黄的老汉家门口停着的架子车。
林大军二话不说,跑过去说了几句好话,又塞给老汉一包刚才在镇上买的劣质香烟,老汉乐呵呵地同意了。
烈日下,两个少年,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拉着满满一车希望,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林向阳和林大军推着那辆吱嘎作响的板车,载着二百斤希望回到大伯家时,迎接他们的,是全家人震惊的目光。
二百斤沾满泥土的湿地黄,堆在院子中央,像一座黑色的小山,散发着浓郁的土腥味。
“向阳,大军,你们……你们这是把谁家的地给刨了?”林国梁放下手里的活计,围着那堆地黄转了一圈,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爸,这是我们收来的!”林大军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他将今天在收购站听到的“天价”和向阳的“利润分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林国梁和陈秀兰、大伯母三人都沉默了。他们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却从未想过,这地里刨出来的黑疙瘩,竟然藏着如此惊人的财富。
短暂的震惊过后,严峻的现实摆在了眼前——加工。
湿地黄不能久放,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清洗、切片、晾晒,否则堆在一起发热腐烂,这一百块本钱就真的打了水漂。
没有动员,也没有废话。林国梁立刻找出了家里所有能用上的盆和桶,大伯母拿出了几把锋利的菜刀和切药刀,就连一直病体怏怏的陈秀兰,也撑着身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井边,帮忙清洗地黄上的泥土。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就此展开。
劳作的艰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井水是冰凉的,但太阳是毒辣的。洗地黄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很快就变成了浑浊的泥浆。
林大军和林国梁负责清洗和搬运,他们的手在水里泡得发白,皮肤被泥沙磨得通红。
最苦的活是切片。地黄质地坚硬,每一刀下去,都需要用上不小的力气。
一天下来,林大军那双拿惯了锄头的手,掌心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血泡,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国梁多年的腰伤也犯了,好几次都得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直。
林向阳也一样。他还太小,力气不足,切不动大地黄,就负责切那些小的。即便如此,一天下来,他的虎口也被刀柄磨得生疼,瘦弱的肩膀因为反复提水,勒出了两道深深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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