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窄湿滑的“一线天”裂缝,眼前豁然开朗。
雾气消散,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照亮了一片与之前死寂峡谷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仍是深山,但地势相对平缓,林木苍翠,溪流潺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几乎感觉不到那令人心悸的秽气。
一条被踩踏出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蜿蜒向上,通向半山腰一处险峻之地。抬头望去,可见山腰崖壁上,依着天然洞穴与山势,用巨大的石块与粗壮原木,垒建起一片错落有致、与山岩几乎融为一体的古朴寨落。寨墙高耸,箭楼隐约,透着一种粗犷、坚固、与世隔绝的气息。
“那就是我们守山部的寨子。”岩鹰头人指着山腰石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此地易守难攻,可监视四方山林动静,亦能一定程度上阻隔外围的‘腐瘴’。”
青藤寨的幸存者们望着那险峻的寨子,既感安心,又有些畏怯。这守山部的寨子,看起来比黑石寨、灰苗寨要“凶悍”得多。
队伍沿着陡峭小径攀爬。小径多处设有简易的陷阱与警示机关,若非岩鹰带路,外人贸然闯入,只怕凶多吉少。
寨门是以整根巨木与厚重石板搭建,有手持强弓劲弩、目光锐利的守山战士警戒。
见到岩鹰一行人归来,尤其看到担架上的伤员,守门战士脸色微变,迅速打开寨门。
进入寨内,景象别有洞天。石屋依山而建,层叠而上,以栈道相连。
中央有一片较大的平坦石坪,应是寨中议事聚集之所。石坪一角,立着一根高约三丈、通体漆黑、刻满繁复鸟兽与星辰图案的图腾石柱,散发出古老沧桑的气息。
寨中男女老少闻讯聚来,看到伤员,尤其看到被救回的两名同伴,皆是面露惊色,议论纷纷。
几名穿着深色麻布长袍、脖颈挂着兽牙与奇异骨饰的老者快步上前,显然是寨中的巫医或长老。他们检查伤员后,脸上惊色更浓,看向凌云与苏婉清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与难以置信。
岩鹰用苗语快速交代了几句,一位面容严肃、头发花白的大长老点点头,指挥众人将伤员与青藤寨幸存者分别安置到干净的石屋中休养、隔离。自有妇人端来热水、粥食。
“凌兄弟,苏姑娘,一路辛苦,请先随我来歇息片刻。待处理完寨中杂务,岩鹰再设宴答谢。”岩鹰对凌云二人道,态度比之前更加客气。
“头人客气,救治伤员要紧,我等随意即可。”凌云拱手。
岩鹰安排一名唤作“阿卓”的机灵少年,带凌云二人前往寨子较高处、相对安静的一间石屋休息。石屋虽简陋,但干燥整洁,有石床、木桌,窗口正对远山,视野开阔。
阿卓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矫健,眼神灵动,对凌云二人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苏婉清那偶尔因光线变化而显得模糊不清的面容(幻蜃纱衣效果)多看了几眼,被苏婉清目光一扫,顿时红着脸低下头,手脚麻利地生起炭火,煮上热水。
“凌仙师,苏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阿卓!”少年声音清亮。
“有劳。”苏婉清微笑,取出随身小药囊,检查剩余药材。
凌云则走到窗边,远眺西南方向。即便在此地,以他金丹中期的灵觉,依旧能隐隐感到那个方向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晦涩波动,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暗涌。
休整约一个时辰,岩鹰亲自来请。
石坪中央,已燃起数堆篝火,架起了烤架,烤着肥美的山猪与野兔,肉香四溢。另有几口大陶罐,煮着菌菇山鸡汤与一些看不出原料、但香气独特的浓汤。
守山部不事农耕,以狩猎、采集为生,食物风格粗犷,却别有一番山野风味。
岩鹰、几位长老、以及部分伤势较轻的守山战士作陪。青藤寨的老妇人与那健壮汉子(名叫“石坚”)也被请来,坐在下首。阿木与阿图父子因伤势未愈,在屋中静养。
“凌兄弟,苏姑娘,山野之地,无甚珍馐,只有些猎物野味,聊表谢意。请!”岩鹰举起一碗用山果酿制的、色泽暗红的果酒。
众人举碗相敬。果酒入口微涩,后味甘醇,带着山林果木的清香。
宴席间,气氛逐渐热络。守山人虽看似冷峻,实则性情直爽。几碗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众人对凌云神奇的医术赞不绝口,更对苏婉清能认出诸多罕见草药、甚至懂得炼制丹药感到惊奇。
“凌兄弟那一手金针,简直神乎其技!还有那驱虫的手段,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多年,头回见!”一位脸上皱纹如沟壑的长老,拍着大腿感慨。
“苏姑娘炼的那‘冰魄丹’,给阿木哥(指受伤的守山战士)服下后,他体内躁动的虫毒立刻就平息了大半!比我们祖传的‘镇毒散’还灵!”另一名战士附和。
凌云谦逊几句,趁机将话题引向“腐瘴”与“天墟”。
提起这个,宴席气氛略微一沉。
岩鹰放下酒碗,神色严肃:“不瞒凌兄弟,近几个月,‘天墟’方向的‘污秽’泄露,确实异常频繁、剧烈。往常,腐瘴大多只在‘天墟’外围数里弥漫,被侵蚀发狂的野兽也有限。但如今,腐瘴已扩散到数十里外,像青藤寨这样的外围寨子,也开始遭殃。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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