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月光总带着股霉味。
云澈把药包扔进缺了口的铜盆里,滚烫的热水立刻泛起浑浊的黄沫,一股说不清是腥还是苦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咬着牙褪下汗湿的单衣,胳膊上青紫交错的瘀伤在昏暗中格外刺眼 —— 那是今早挥棍时,木棍脱手砸在胳膊上留下的印子。
“嘶 ——”
刚把腿伸进铜盆,云澈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药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浑身皮肤都在发烫,肌肉里的酸痛顺着骨头缝往外钻,疼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这点疼都受不住?”
庙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老卒拄着根粗木拐杖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用油布裹着的东西。他那条瘸腿在月光下更显僵硬,每走一步都带着 “咯吱” 的轻响。
云澈咬着牙没吭声,硬生生把整个身子浸入药水。他知道老卒说得对,这点疼和爹娘的血海深仇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老卒走到他面前,把油布包往地上一扔。油布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 竟是一套用熟铁打造成的护具,肩甲、臂甲、腿甲样样俱全,虽然边缘粗糙,锈迹斑斑,却透着股沉甸甸的杀气。
“这是……” 云澈愣住了。
“当年我在边军时穿的铁衣,” 老卒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敲了敲护肩,“你不是想练《铁衣劲》?没这身骨头,练死了也成不了气候。”
他突然抓起云澈的胳膊,指腹按在他上臂的肌肉上。云澈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疼得他差点叫出声,却被老卒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筋骨还行,就是太嫩。” 老卒松开手,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赞许,“这药浴能帮你拔寒气、壮筋骨,但真正要练出铁劲,还得靠‘磨’。”
他捡起地上的铁臂甲,猛地扣在云澈的胳膊上。铁甲边缘刮过皮肤,疼得云澈龇牙咧嘴,更要命的是那重量 —— 单是一只臂甲,就比他白天挥的木棍沉两倍。
“从明天起,穿着这身铁衣练。” 老卒站起身,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卯时到黑风口,酉时回这里,中间不许脱。什么时候能穿着铁衣把那棵松树打断,什么时候再教你运气的法子。”
云澈看着胳膊上的铁甲,又看了看堆在地上的其他护具,喉咙发紧。他试着抬了抬胳膊,铁甲坠得他手臂直往下沉,稍一用力,肩膀就传来针扎似的疼。
“怎么?怕了?” 老卒的声音冷下来。
“不怕。” 云澈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地上的肩甲,“只是觉得…… 老卒,你到底是谁?”
老卒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对着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佝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记住,要么练死在这山里,要么活着出去报仇。”
说完,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庙后的阴影里。那里堆着些干草,是他夜里歇脚的地方。
云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边军老卒?哪有老卒能一拳把石头嵌进树干?哪有老卒会随身带着这种杀人用的铁衣?还有那药浴的方子,寻常人家根本弄不到那么多珍稀药材。
但他没再追问。他知道,老卒不想说的事,逼也没用。现在对他来说,唯一重要的,是变强。
他咬着牙,把剩下的铁衣一件件穿在身上。整套铁衣加起来足有三十斤,穿在身上像背着块大石头,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等他穿戴整齐,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那一晚,云澈几乎没合眼。铁衣硌得他浑身骨头疼,稍微动一下就发出 “哐当” 的响声,他只能僵硬地躺在草堆上,望着破庙顶上的破洞,看着月亮一点点西沉。
天亮时,他几乎是爬出破庙的。
穿着铁衣走在山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山路崎岖,碎石硌得脚底板生疼,铁衣的重量压得他肩膀和膝盖咯吱作响,才走了一半路程,他就已经喘得像头牛。
“磨磨蹭蹭什么?” 老卒已经在黑风口等着了,手里拿着根更长的木棍,“再晚一刻钟,今天就不用练了。”
云澈没说话,接过木棍,走到老松树下,深吸一口气,抡起了棍子。
“砰!”
这一次,反震的力道比昨天更甚。铁衣的重量让他的动作变形,木棍砸在树上,手臂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当场晕厥。他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站直了!” 老卒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过来,“这点力道,给松树挠痒呢?”
云澈咬紧牙关,甩了甩发晕的脑袋,再次举起木棍。
“砰!砰!砰!”
响声比昨天稀疏了许多,每一次挥动都显得异常艰难。铁衣紧紧勒在身上,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浸透了里面的单衣,又被铁衣挡住,闷得他浑身像在蒸笼里一样。
到了午时,云澈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松树了。他的胳膊早已失去知觉,全凭一股狠劲在挥动木棍,嘴里不停念叨着:“爹,娘,阿黄……” 每念一个名字,他就用尽全力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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