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许都秋寒
建安十四年秋九月,许都丞相府。
银杏叶落满庭院,如铺金毯。曹操独坐书斋,窗外秋阳正好,他却裹着三重锦裘,犹自齿关打颤。案头堆满各地急报:合肥遭乔羽、陈宫袭扰、马超于陇西与钟繇对峙、并州小乔麾下程昱、徐晃整军五万陈兵河内……字字如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狂跳。
“呃啊——”
一声痛吼撕裂寂静。曹操双手抱头,额角青筋如蚯蚓扭动,双目中血丝密布。那痛楚自齿根起,如毒蛇钻颅,每每发作,必伴耳鸣目眩。三日前议事时,他竟当众呕出黑血,惊得刘晔等跪地不起。
“传……传医官……”曹操从牙缝挤出字句,十指深深抠入紫檀案面。
侍从连滚爬出。片刻后,太医令吉本率十二名医官鱼贯而入,见丞相面色青紫、口角流涎,皆骇然伏地。把脉的、观舌的、检齿的,忙碌半晌,吉本颤声道:“丞相……此非寻常头风,乃龋齿深入髓腔,邪毒上攻,已伤及……”
“废物!”曹操暴起,一脚踹翻药箱,各色药材洒了满地,“月余来,汤药喝了三缸,针灸扎遍周身,疼痛日甚一日!汝等莫非欲害孤?”
正怒时,门外忽报:“谯县华佗应征至!”
第二折 神医断疾
华佗入堂时,满室药香为之一清。
此人年逾六旬,青衫布履,须发如雪,唯双目澄澈如童。他不行大礼,只略一拱手,便径自上前。侍从欲阻,曹操摆手:“让他看。”
华佗不把脉,先观曹操面色,再以铜镜照其口腔。忽从怀中取出一枚三棱银针,长七寸,在烛火上燎过。
“丞相张口。”
针尖探入龋齿深洞。曹操闷哼一声,华佗却神色专注,银针缓缓深入,直至针身没入大半。堂中诸医目瞪口呆——此针若稍偏,直贯颅脑,立时毙命!
约半盏茶功夫,华佗抽针。针尖带出些许黄白脓液,腥臭扑鼻。他以丝绢拭针,沉吟道:“丞相之疾,有三重。”
“讲。”
“其一,龋齿三十六颗,其中八颗已蛀穿牙床,脓毒积聚,此痛之源。”华佗取纸笔,画出一幅颅齿经络图,“其二,脓毒循足阳明胃经上攻,侵及风池、百会诸穴,故发头风。”
他顿了顿,笔尖点在图中颅顶:“其三……也是最险者。毒气日久,已渗入‘泥丸宫’——此乃道家所言元神所居。老朽行医五十载,仅见三例。前两例,一者三月癫狂自戕,一者半年目盲耳聋。”
满堂死寂。曹操死死盯住华佗:“如何医?”
华佗收笔,一字一顿:“需开颅。”
“什么?!”曹洪拔剑出鞘,“妖人安敢胡言!”
华佗面不改色:“非开颅不能清毒。老朽有一术,名曰‘麻沸散’,服之如醉死,不觉痛楚。而后以利斧破颅骨三寸,刮去腐毒,再以金针封穴,桑皮线缝合。静养百日,可愈。”
他自怀中取出一青瓷瓶:“此乃麻沸散样本,丞相可先试之。”
曹操盯着那瓷瓶,独目中光影变幻。良久,他忽然大笑,笑声嘶哑如夜枭:“好!好一个开颅刮毒!华元化,孤留你在府中,即日起为孤调理。至于开颅之事……”他笑容一敛,“容孤思量。”
第三折 医者仕心
华佗被安置在丞相府东跨院。
此院独门独户,药庐、丹房、诊室一应俱全,更有八名药童听用。每日辰时,华佗入内府为曹操行针止痛;午后则配制药膳,亲自煎煮。那麻沸散确有效验——曹操试于三名死囚,皆昏睡两个时辰方醒,言梦中登仙,浑然不觉开腹取肠之痛。
然七日过后,华佗忽称:“老朽妻室病重,需归谯县探视。月余即返。”
曹操正头痛欲裂,闻言蹙眉:“孤疾未愈,岂可轻离?可遣医官代往。”
“结发十载,情深难舍。”华佗长揖及地,“望丞相体恤。”
曹操凝视他良久,方道:“准你十日。十日后若不归,以逃役论处。”
“谢丞相。”
华佗当日便乘马车离许都。车出北门时,他回望巍峨宫阙,袖中手指轻抚一枚铜印——那是三日前暗中接到的书信所附,徐州刺史臧霸所赠别部司马印。
“医者终是末流。”他喃喃自语,“若借此机跻身仕途,方不枉平生所学。”
十日期满,华佗未归。
十五日,曹操遣使至谯县。华宅大门紧闭,邻人言:“华先生归后闭门谢客,称妻病垂危。”
二十日,第二拨使者至。破门而入,但见华妻正于院中晾晒药材,面色红润,何来病容?追问华佗去向,老妇嗫嚅:“外出访友……三五日即归。”
使者快马回报。曹操正阅合肥战报,闻言将竹简摔在地上,裂帛之声刺耳。
“好,好个华元化。”他眼中寒光如冰,“以妻病诓孤,拖延不归,这是待价而沽,欲以医术要挟官爵?”
刘晔低声道:“丞相,华佗医术确神,不若许以官职,先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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