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热水澡后,玛蒂尔达换上了莱恩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衣服下摆几乎垂到她的膝盖。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
莱恩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沉默地观察着她。暖色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她左边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片未消的淤青,鼻翼下方也带着干涸的血迹——那是她父亲的家暴留下的印记。
莱恩将一杯温牛奶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比平时放缓了些:“你脸上的伤?”
玛蒂尔达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手触碰脸上的淤青,眼神里闪过一丝麻木。
“我父亲。”她低声说,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孩子。
莱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玛蒂尔达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算他们不动手,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他们。”
莱恩注视着她:“那你为什么这么悲伤?”
这句话仿佛瞬间击溃了女孩强行筑起的心防。她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她用力摇头,声音哽咽破碎:
“因为……因为他们杀了我的弟弟……他才四岁……他有什么错……”
说完最后几个字,她再也抑制不住,将脸埋进膝盖里,瘦小的肩膀因为剧烈的抽泣而不断耸动。
玛蒂尔达继续说道,声音因哭泣而断断续续:“他不爱哭…很听话…他只喜欢坐在我身边抱着我的脚…比起那只母猪…我更像他的母亲…”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超越年龄的疲惫与一种被剥夺了最后温暖的绝望。
莱恩沉默地听着,没有试图去拍她的背或者说些空洞的安慰话。他等她最激烈的情绪稍稍平复,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线开口,但内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眼泪洗不掉血。” 他的话让玛蒂尔达的抽泣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见识过莱恩那神乎其神的枪法和面对恶徒时的绝对霸气,玛蒂尔达的情绪似乎奇异地稳定了一些。
她抬起头,用那双还泛着红晕的大眼睛看着莱恩,第一次主动开口: “我叫玛蒂尔达。你呢?”
“莱恩,”他回答得很简洁,“莱恩·王。”
玛蒂尔达眨了眨眼,带着孩子气的直接和好奇:“莱恩,你是高利贷打手吗?”
莱恩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又抛出一个更直接的问题,语气里没有恐惧,只有探究:“那你是杀手吗?”
莱恩看着她,没有任何掩饰,点了点头,用一个低沉的单音节确认:“当然。”
这个答案似乎超出了玛蒂尔达的预料,但她眼里闪过的不是惊恐,而是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脱口而出:“酷。”
紧接着,她展现出了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务实,或者说,是被残酷现实催生出的早熟:“那你杀一个人要多少钱?”
莱恩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思,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十万,可能更多。毕竟我是最好的,”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最好往往意味着最贵。”
玛蒂尔达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声音低了下去:“我没那么多钱……” 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燃烧着倔强的火焰,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请求:“你可以教我杀人,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莱恩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没有答应,也没有斥责。他只是站起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结束了这场超乎寻常的对话: “也许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先上楼去睡一觉。” 他侧头瞥向楼梯的方向。
玛蒂尔达从沙发上站起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向前一步,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莱恩的手指。这个动作带着孩子气的依赖,却又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
“晚安,莱恩。”她说。
莱恩低头看了看那只握住自己手指的小手,没有抽回,只是默许了这短暂的接触,然后朝楼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该去休息了。
玛蒂尔达顺从地松开手,走向楼梯。当她的小脚踏上第一级台阶,手扶住木质栏杆时,却突然停住,回过头来。灯光在她眼中闪烁,带着最后一丝不确定的期盼,她轻声问道:
“你会教我的,对吗?”
莱恩站在原处,目光与她交汇。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片刻,仿佛在权衡这个承诺的重量。最终,他微微颔首,用了一个既正式又带着些许奇异尊重的称呼,清晰地回应:
“当然,女士。”
这个肯定的答复像是一颗定心丸。玛蒂尔达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坚定地踏着台阶,小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二楼的走廊阴影里。
莱恩站在原地,听着楼上房门轻微的开关声,这才缓缓走到吧台边,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映照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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