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幻兽的尖啸突然变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谢无咎猛地抬头，看见浓雾深处那团三丈高的影子正在扭曲，覆盖着白色羽毛的翅膀疯狂拍打，带起的气浪把地上的白雾卷成一个个小漩涡。
那些漩涡里浮出更多人脸，全是痛苦挣扎的表情，张着嘴无声地呐喊。
谢无咎突然抓起地上的玄铁链，用牙齿咬住链头，另一只手抱起夜影的腰，将她往背上一甩。
玄铁链勒进他的肩膀，夜影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下巴磕在他的后颈上，冰凉的呼吸喷在他的汗毛上。
抓紧了。谢无咎的声音含糊不清，牙龈被玄铁链硌得生疼。
他刚直起腰，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不是刚才那种细密的心跳，而是像有头巨兽在地下翻身。
墨黑的土壤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缝隙里渗出金色的光，像一条条小蛇在地上游走，很快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他和幻兽都罩在了里面。
气血阵……谢无咎瞳孔骤缩。
这是上古炼体者用自身气血布下的陷阱，专门用来困杀异兽。
阵纹亮起的时候，连灵王境的强者都别想轻易出去。
幻兽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翅膀拍打得更急了，声囊胀得像要炸开。
那些从孔洞里渗出的白雾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裹着尖啸声朝谢无咎扑来。
这次的声波里带着实质性的腥气，打在谢无咎胸口的金色符文上，地冒起黑烟。
谢无咎猛地喷出一口血，血溅在地上，立刻被阵纹里的金光吸了进去。
背上的夜影突然抽搐了一下，身体软得更厉害了，只有手指还死死抠着他的衣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睡！谢无咎用玄铁链在自己胳膊上抽了一鞭，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你要是敢晕过去，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幻兽！
夜影没有回应。
谢无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后颈上的体温正在快速下降。
他心里急得像火烧，却不敢回头看。
脚下的阵纹已经完全亮起，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无数符文在地面上旋转，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妈的！谢无咎低骂一声，突然抓起玄铁链，像抡鞭子一样朝幻兽甩去。
玄铁链带着血色气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的一声震碎了迎面扑来的血雾。
幻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翅膀上的白色羽毛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布满眼睛的膜质翅膀。
那些眼睛同时睁开，射出绿色的光，照在谢无咎脚下的阵纹上。
阵纹突然加速旋转，金色的光芒变成了刺眼的白，谢无咎感觉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这阵法竟然在吸收他的气血！
原来炼体者的气血能加速启动这阵法……谢无咎恍然大悟。
可现在他的气血既要维持自身防御，又要用来对付幻兽，根本经不起这么消耗。
后背突然一轻。
谢无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急忙侧过头，看见夜影的头歪在他的肩膀上，青铜面具掉在地上，露出的右脸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出血。
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夜影？谢无咎晃了晃她，声音发颤。
没有回应。
只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脖颈上，不是血，是汗。
滚烫的汗，像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毛巾。
谢无咎的气血突然就炸了。
那些被压制在心底的愤怒、恐惧、无力感，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他想起爹娘被天衍宗的人欺压虐待，想起自己东躲西藏时的绝望，想起部落被围剿时的挣扎。
凭什么灵术者就能高高在上？
凭什么炼体者就要低人一等？
凭什么他想保护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啊——！
谢无咎仰头狂吼，左胸的胎记彻底烧了起来，金色的光芒像岩浆一样从毛孔里涌出来，在他体表凝成一套古朴的甲胄。
甲胄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仔细看能认出是的字样，这些符文顺着气血流动，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炼体者的血，是热的！他抓起玄铁链，链头的潮汐灵珠蓝光暴涨，炼体者的骨头，是硬的！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幻兽，用自己的后背护住昏迷的夜影。
玄铁链在他手里舞成一个圆圈，金色的气血顺着玄铁链流淌，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那些扑来的血雾撞在屏障上，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幻兽似乎被激怒了，声囊胀到极限，上面的孔洞里喷出无数黑色的丝线，像蜘蛛吐丝一样朝谢无咎缠来。
这些丝线一碰到金色屏障就发出的响声，却没有断裂，反而越缠越紧，像要把屏障勒碎。
谢无咎的膝盖开始打颤。
气血阵还在疯狂吸收他的气血，甲胄上的符文已经开始闪烁不定。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像被人用锤子敲，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
可他不能倒下，夜影还在他背上，像一片羽毛一样轻，却又像一座山一样重。
血沫从他的嘴角涌出来。
他回身突然迈出一步。
这一步踩在阵纹上，金色的光芒猛地炸开，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谢无咎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像是陷进了泥沼里，每挪动一寸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气血阵的符文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试图钻进他的经脉，可刚碰到体表的金色甲胄，就被烧成了青烟。
第二步。谢无咎咬着牙，又往前迈了一步。
玄铁链上的黑色丝线勒进他的皮肉，血顺着链节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
幻兽发出焦躁的嘶吼，声囊开始不规则地收缩，那些黑色的丝线突然绷得笔直。
谢无咎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像是有头蛮牛在后面拽着他。
他的肩膀地响了一声，可能是脱臼了，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第三步。
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气血从七窍里往外冒，眼前阵阵发黑。
可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只要一停，他和夜影都会被这阵法和幻兽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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