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是冷。
一种剜心剔肺的冷,从破旧木门的缝隙里钻进来,从土墙四面的漏风处灌进来,无声无息,浸透薄薄的霉烂棉絮,直刺入骨。
苏彤珊猛地睁开眼,黑暗里,只听见自己牙关不受控制的、细微的咯咯声响,还有窗户上糊着的烂纸,被风扯得猎猎哀鸣。
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冰碴子填满了,浑身冰冷。
她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浑身发烫又异常的清醒。
她抬头看向炕边的墙上的日历,1970年12月1日,她重生了。
她死后,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类似于年代文里,但是很多政策又不太一样。
就在前一刻她死了,她才知道,她是这个本书里的炮灰。
她肤白貌美大长腿,精致骄傲的苏彤珊大小姐,甚至连女配都不是。
上一世,她只是女主和女配的衬托。
上一世被女主和女配嫌弃的男主,男配们,都跟她谈了场恋爱。
因为她是炮灰,当然她都是舔狗的那个,也不能这么说,她心里也有个白月光,不要脸的男二。
她现在重生在了,十八岁,被逼下乡后的第一个冬天。
北城边远山区,张家村,这个能冻死人的鬼地方。
记忆带着前世的严寒,海啸般扑回来。
前世她在张家村待了,七年。
她在这里整整待了七年,她倔强的想扒住每一个男配回城,可总有无形的力量,破坏她的生活和工作。
她非常努力过,她暗中算计过,但是那股力量,好像很隐秘,就像她突然被父母和未婚夫放弃一样,成了迷。
也许她注定是女主和女配的炮灰,即使她自救了很多次。
还是在,第七个年头时,在一个同样寒冷的冬夜,无声无息地冻僵在这张破土炕上。
死前的冰冷,还没从骨髓里散去,此刻的寒冷又已经浸透皮肉。
她睁着那双精灵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前世种种,走马灯似的转。
她的高傲,她的倔强,她的不甘心,在这个被设定好了的小说里,她无力反抗。
在她即将与青梅竹马成婚时,青梅竹马男二燕北辰抛弃了她。
那狗男人,对外传的是她,苏彤珊看不上燕北辰。
真实原因,只有当事人知道,她的工作也被人,暗中一次次破坏。
最后,她被逼无奈,申请了支援边远山区建设。
当然在乡村,支援建设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想办法扒住有实力的男配,带她回城。
对,她下乡后,发现,她真的不适应乡下生活,她想回去了,但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嫁人。
她记得,这一年冬天,会有人来看她。
一个是反派高官江景,一个是反派炮灰程轻舟。
上一世,这俩人她可没招惹过,怕自己没命回城。
但是好像,也许这俩其中有一个是她的救赎,对,她还要走上一世的路线,借着机会,救赎自己。
此时的苏彤珊,喉咙里干得发疼。
她极其缓慢地、几乎是耗尽了力气地抬起一只手,凑到眼前。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枯瘦、脏污、布满紫红冻疮的手,指甲缝里塞着泥垢,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鸡爪似的,在细微地颤抖。
这仅仅是第一年,她就把自己糟践的不成样子了。
上一世,她是个恋爱脑,把自己的小金库送给男二燕北辰乐,她真是一穷二白下乡的。
下乡后,没有钱;
她也不太会,洗衣服;
挑水,挑不动;
砍柴,砍不动;
烧炕,不是把火弄灭就是呛得满屋烟。
最后勉强能煮个粥,煮个面条。
但是,她手上的冻疮越来越多。
由于穷,她被饿瘦了,现在想想,她简直可笑极了。
“蠢。真是蠢透了。”
上辈子临死前,她看到了这本书的剧情。
她只是这本书的炮灰,她只要接触,女主和女配的男人,她就会被各种针对,所以她只能从反派下手。
“活下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此刻在苏彤珊心中疯涨,瞬时,无尽的生命力充满全身。
苏彤珊此刻疯狂的想,抓住一个人,无论是程轻舟,还是江景。
他们能来,就证明她还有机会。
他们看她笑话,那就让他们看!
她以前那么奚落人家,被人家笑话几句也什么。
正想着,此时院外,
似乎传来踏雪的吱嘎声,很轻微,但在死寂的寒风里,又清晰得骇人。
她的心猛地一缩,几乎跳到嗓子眼。
“来了?会是谁呢?”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寒风抢先一步钻入,紧接着,是一道清瘦的身影侧身挤了进来,随即反手将门掩上,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线和风声。
苏彤珊在炕上侧头,看向高大帅气的大男孩。
“是江景,此时他20岁,高大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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