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叶辰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正在被缓慢剥离——记忆、情感、力量,甚至“我”这个概念本身,都在黑暗中变得模糊。混沌道种的光芒,此刻如同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艰难地维持着三尺方圆的光晕。
“这就是……虚无的侵蚀吗?”叶辰低声自语,声音在黑暗中迅速被吞噬,连回响都无法产生。
他继续前行,脚步在虚空中踩出无声的涟漪。每一步踏出,都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低语涌入脑海——那是被外魔吞噬的无数宇宙的记忆碎片,是永恒的哀嚎,是终末的回响。若非混沌道种护持神魂,他早已在第一次冲击中就彻底迷失。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在这片不存在时间的虚无中,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叶辰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前进,还是早已迷失,只是在原地打转。
就在他即将放弃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
那不是混沌道种的光芒,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光。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存在”本身的光。光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盘膝而坐,如同黑暗海洋中的孤岛。
叶辰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量,冲向那点光。
当他踏入光芒的瞬间,一切黑暗、侵蚀、低语,都如潮水般退去。他重新感知到了“自己”,感知到了体内缓缓旋转的混沌道种,感知到了掌心残留的温度——那是林婉婉最后的拥抱。
“你终于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叶辰抬头,看到光芒中心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他既是老者,又是青年,既是男性,又是女性,既是存在,又是虚无。他就坐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虚无融为一体。
“你是……”叶辰问,心中已有猜测。
“我是这个宇宙的原初意志,未被污染的那一部分。”那人回答,声音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也是外魔入侵时,被它撕裂的……另一半。”
“外魔究竟是什么?”叶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原初意志沉默片刻,抬手在虚空中勾勒。光芒流动,形成一幅画面——那是多元宇宙之外的景象,是无边无际的、比黑暗更黑暗的“虚无之海”。在虚无之海的深处,漂浮着无数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它们如同沉睡的巨兽,偶尔翻身,就会掀起席卷无数宇宙的灾难。
“外魔,是虚无之海中诞生的‘掠食者’。”原初意志缓缓道,“它们以‘存在’为食,宇宙是它们最美味的大餐。当一个宇宙发展到一定程度,散发出足够强大的‘存在波动’,就会吸引外魔的注意。然后,它们会派遣‘侵蚀者’潜入,污染宇宙的原初意志,将其转化为跳板,最终吞噬整个宇宙。”
他指向虚无之海深处,一个比其他阴影更加庞大的存在:“而我们这个宇宙,不幸被‘虚无之主’盯上了。它派出的侵蚀者,就是你现在面对的……我的另一半。”
叶辰心中震撼。原来所谓的终末聚合体,不过是外魔侵蚀的傀儡。而真正的敌人,是那盘踞在虚无之海深处的、名为“虚无之主”的恐怖存在。
“所以,只要摧毁侵蚀者,切断虚无之主与这个宇宙的联系,就能解决问题?”叶辰问。
“理论上如此。”原初意志点头,“但侵蚀者已经与我融为一体,想要摧毁它,就必须先摧毁我。而我一旦陨落,这个宇宙会瞬间崩溃,化作虚无之海的养料。”
“这就是两难之局……”叶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代意志会说“十死无生”。因为无论怎么选,这个宇宙似乎都难逃一劫。
“不,还有第三条路。”原初意志看向叶辰,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就是……你。”
“我?”
“对,你。”原初意志缓缓起身,走到叶辰面前,“你不是这个宇宙的土着,你是先知从其他纪元‘借’来的种子。你的灵魂深处,烙印着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法则。这也是为什么,你能凝聚混沌道种——因为混沌本就包容一切,包括……外来的‘异数’。”
他抬手,轻轻点在叶辰眉心:“我将把我未被污染的部分,全部赠予你。然后,由你进入侵蚀核心,以混沌道种为引,融合我的力量,在内部引爆。这样,侵蚀者会被摧毁,虚无之主的联系会被切断,而我……会化作新的宇宙核心,维持宇宙不灭。”
叶辰身体一震,感受到一股浩瀚、纯粹、充满生机的力量涌入体内。那是原初意志最本源的力量,是一个宇宙诞生之初的“创世之力”。混沌道种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银黑两色的光芒逐渐融合,化作一种混沌初开的、灰蒙蒙的色泽。
“但你会死。”叶辰沉声道。
“不,我不会死。”原初意志微笑,“我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成为这个宇宙新的‘道’。而你,将成为新的原初意志,守护这个宇宙,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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