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焚经血未寒,残图引龙逆周天。 鳞光乍醒噬主魄,刀啸裂魂崩夜垣。
痛。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雷烬的骨头缝里。白日里吴回春那碗苦涩粘稠的药汁,只将体内那头名为“无名火”的凶兽勉强压回了更深的牢笼。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那凶兽便开始在牢笼深处不安地躁动、冲撞。
每一次无声的撞击,都带来深入骨髓的钝痛。左肩的刀伤和肋下的擦伤反倒成了次要的提醒,真正的煎熬来自脏腑深处,那一片被无形之焰反复灼烤的焦土。经脉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烙铁反复烫过,残留着灼热和即将撕裂的预警。
草庐里没有灯。月光吝啬地从破窗纸的几个窟窿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雷烬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下的干草散发出陈年的霉味。他睁着眼,死死盯着头顶那根歪斜的、在昏暗中如同蛰伏怪物的屋梁。呼吸刻意放得又轻又缓,仿佛稍微重一点,就会惊醒体内那头随时会暴走的凶兽。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自己的心跳,沉重而缓慢,像战鼓的余音,在空旷的胸腔里回荡。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那些灼痛的经络。
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攥着那卷残破的皮卷。
冰凉,坚韧,带着粗粝的质感。像握着一块从远古坟墓里刨出来的骨头。黑暗中,他看不清上面的纹路,但那卷皮子本身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他混乱的思绪里。
吴回春那张枯树皮般的脸在黑暗中浮现,浑浊的眼睛里那一闪而逝的锐利光芒,还有那嘶哑的话语:
“这东西……或许……和你身上的‘火’有点关系。”
“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造化。”
火……
焚城的烈焰!爹娘倒下的身影!血狼匪狰狞的狂笑!还有他自己……那彻底淹没理智、只想毁灭一切的疯狂!那股从脏腑深处炸开、将他烧灼得如同烙铁般滚烫、赋予他狂暴力量却又几乎将他彻底焚毁的洪流!
就是这“无名火”!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如同地底暗藏的岩浆,猛地向上翻涌!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家没了?凭什么爹娘要死得那么惨?!凭什么他要承受这焚身蚀骨的痛苦?!
这怒意一起,体内那头凶兽瞬间被点燃!
轰!
沉寂下去的灼热感猛地爆开!比之前更烈!更凶!狂暴的气流如同挣脱束缚的野马,在他脆弱的经络里疯狂冲撞!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雷烬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投入沸水的虾,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低吼!冷汗瞬间浸透单衣,皮肤下的血管再次狰狞暴凸,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出暗红的轨迹!
“呃啊——!”他死死咬住牙关,牙床都渗出血腥味,才勉强将那声惨嚎压回喉咙深处。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吴回春说过,这把火迟早会把他烧得干干净净!
这卷皮子……是他唯一的稻草!无论这稻草下面是不是万丈深渊,他都必须抓住!
求生的本能,混合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压倒了恐惧。雷烬猛地松开紧攥的拳头,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他摸索着,凭着触感,将那卷残破的皮卷在黑暗中一点点摊开。
皮卷很厚,韧性十足。他粗糙的手指在冰凉坚韧的表面上划过,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凹凸不平的刻痕。
没有光。
月光吝啬地躲开了他手的位置。
他只能靠指尖,去触摸,去感受那些刻在皮卷上的、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鬼画符”。
指尖下的触感粗糙而神秘。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手指,分辨着。
似乎是……文字?极其古老,笔画扭曲,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气息,如同盘踞的蛇虫。又似乎是……图画?线条简单却充满力量,勾勒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形态——扭曲的火焰?盘绕的长蛇?或者……某种长角的、利爪的生物?
他的指尖停在一个反复出现的、线条尤为粗犷的符号上。那像是一团升腾的火焰,火焰的核心,却被一个向下弯曲的、如同獠牙或利爪般的尖锐符号刺穿。
这符号,莫名地让他心头发紧。体内那头因怒意而狂暴的凶兽,似乎对这符号也产生了一丝……悸动?那灼烧感,仿佛被这冰冷的符号牵引,微微偏移了一丝方向。
雷烬强忍着剧痛和经脉灼烧的煎熬,集中全部精神,指尖顺着那些刻痕,一点一点地摸索、描摹。他试图理解,试图抓住一丝可能存在的规律。
终于,在皮卷靠近中间的位置,他触摸到了一小片相对清晰、线条也较为连贯的区域。
指尖下的刻痕,不再是单一的符号。它们似乎形成了一种循环的轨迹。起笔凝重,带着下沉的力道;转折处带着奇特的顿挫;收尾则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这些轨迹并非孤立,而是被一些更细小的、如同呼吸般起伏的波纹串联着。
这……像是一种引导气息流动的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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