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刃焚残镇,哀魂烬野原。 怒龙醒逆骨,血雨淬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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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青石镇。
炊烟刚起,犬吠零落。青石板路铺着最后吝啬的夕照。
死寂。
然后,锣声撕裂了天。像垂死野兽的哀嚎。
“血狼匪!血狼匪来了——!”
绝望的嘶喊是投入滚油的冰水。整个镇子炸开了。
铁蹄踏碎青石,木门爆裂,刀出鞘的刺耳摩擦……汇成一片席卷一切的、野兽般的咆哮:
“杀光!烧光!抢光!”
这吼声带着荒漠深处的血腥,刮过每条窄巷。
雷烬刚放下柴担。锣声和嘶吼像烧红的铁钎,捅进耳朵。冰冷麻意从脚底窜上头顶,炸开,化作滚烫洪流冲得他眼前发黑。
血狼匪!
死亡与地狱。
他甩开柴担,干柴哗啦散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向镇中心——自家铁匠铺。
心在擂鼓,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吸气,都是不祥。
爹!娘!
恐惧是冰冷的蛇,缠着腿脚。但身体深处,某个角落,一种更原始、更暴烈的情绪在翻涌、膨胀、撞击牢笼。那是近乎毁灭的焦灼,源自脏腑,烧灼筋骨。
近了!
铁匠铺的轮廓撞入眼帘。火舌狰狞地舔舐着它。黑烟裹着火星冲天,染污了半边天。
铺前空地,已是修罗屠场。
尸体横七竖八。鲜血在沙土上蜿蜒,被踩踏成泥泞。空气里是血腥、焦臭、呛人的烟,还有汗水和恐惧的酸腐。
就在这片血火炼狱中央,雷烬看见了。
父亲雷铁山。那抡得动百斤铁锤、脊梁如黑石山的汉子,此刻像被推倒的石像。他魁梧的身躯无力地跪在门槛前。一把奇特的弯刀,从他宽阔的后背透胸而出,滴着粘稠的血。一只手臂扭曲着,徒劳格挡。另一只手死死前伸,五指抠进泥地,指甲翻裂,凝固成一个抓向铺内的姿势。
顺着那凝固的指尖望去——
雷烬的血,刹那冻结。
门框在燃烧。门槛内,母亲柳氏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正被火舌卷噬。她倒伏在地,身下洇开大片深色的血泊,在火光下呈现诡异的暗紫。她的脸侧向门外,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残留的惊骇凝固在瞳孔深处。那空洞的眼神,“望”着门外倒下的丈夫,也仿佛穿透烈火浓烟,直直“望”进了狂奔而来的雷烬眼中。
那眼神,像两把烧红的锥子,扎穿了他的视网膜,他的大脑,精准无比地刺入身体深处那疯狂咆哮、冲撞的囚笼!
“爹——!娘——!!!”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雷烬喉中炸裂,压过所有喧嚣。
轰!
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体内喷发!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气息,带着焚毁一切的高热,从他腹部的某个点(肝区)轰然炸开!原始、混乱、暴戾!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刺穿经络、血管、肌肉!剧痛席卷,却被更强大的、毁灭一切的意志淹没。
视野血红。
耳中一切声音拉远、模糊,只剩颅内亿万毒蜂振翅的尖锐嗡鸣。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只有一股焚毁天地的怒焰,从五脏六腑烧上来,直冲头顶,将最后一丝“理智”蒸发!
“吼——!”
喉咙里滚出的,是洪荒凶兽的咆哮。双眼赤红如血,眼白被猩红血丝吞噬,如同沸腾的血池,倒映着燃烧的铁匠铺和遍地尸骸。
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凶兽,扑向最近一具血狼匪尸体旁——
那里,躺着一把刀。
父亲为他锻造的成年礼。厚背朴刀。刀身宽厚刚硬,毫无花哨。靠近刀镡的刀背处,几片黯淡的鳞状纹路,几乎被岁月磨平。刀柄缠着粗糙麻绳,浸染成深褐色。它躺在血泊里,黯淡无光,像一块顽铁。
雷烬的手——那只沾满泥土柴屑、骨节粗大的年轻铁匠的手——猛地抓住了冰冷粗糙的刀柄!
五指合拢。
异变陡生!
体内奔涌的狂暴气息(那焚身的无名火),找到了宣泄口,洪水决堤般灌入古朴的厚背刀!
嗡——!
一声刺耳、不祥的金属尖啸从刀身炸裂!如同烧红顽铁投入冰水的濒死哀鸣!音波如实质钢针,刺向四周。
刀身上,那些黯淡的鳞状纹路,沾了雷烬手上滚烫的鲜血,猛地闪烁起一层诡异、流动的暗红色凶光!刀背靠近刀镡处,一块比其他鳞片更大、形状狰狞、如同倒生利刺般的暗沉凸起(逆鳞),凶光最为炽烈,如同一颗被强行唤醒的凶兽之眼!
“杀——!”
雷烬的意识被血色怒涛淹没。只剩下一个纯粹暴戾的念头在燃烧:杀!
他动了!
身体如拉到极限又骤然松开的硬弓,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炮弹般撞入最近两名血狼匪中间!那柄灌注狂暴肝气、发出尖啸的厚背朴刀,被他以最原始、最蛮横的方式抡起!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倾泻!倾泻焚尽五脏的怒火!倾泻撕碎百骸的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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