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深夜。“昆仑”站,决策时刻。
双重警报的回音还在冰冷的合金墙壁间震荡,仿佛为这间战略分析室敲响了末日的倒计时钟。太阳风暴与“虚空之影”的迫近,像两把铡刀,一前一后悬于头顶。
全息投影上,代表太阳高能粒子流的橘红色狂潮与代表“虚空之影”本体的、不断脉动放大的幽暗轮廓正在逼近地球。三个变异锚点的混合光斑,则如同感染后不规则跳动的心脏,干扰着一切既定的轨迹。
死寂被打破,不是激烈的争论,而是快速、高效、带着绝望中迸发决绝的计算与推演。
“强行净化锚点方案否决。成功率低于5%,且必然导致陈默死亡,前线防御崩溃。”周弘文快速总结,声音斩钉截铁,“现在唯一可行的路径,就是陈默提出的方案:利用‘萌芽’协议的部分能量,定向注入他与变异锚点的连接,尝试‘塑造’一个稳定的混合现实‘信标’,为协议最终发射提供相位坐标。”
“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负责“萌芽”协议能量系统的总工程师,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指着复杂的能量流图,“协议能量储备必须保留至少65%用于最终的空间‘破芽’效应。最多只能抽出15%用于此次‘引导注入’。能量太低,无法形成有效引导;能量分配过多,最终打击威力不足。这15%的能量,必须在太阳风暴抵达前、在‘虚空之影’本体进入最终突入轨道前的极短时间内完成注入和稳定化。时间窗口……可能只有三十分钟,甚至更短。”
“陈默,你的身体和精神,能承受这种强度的概念与能量灌注吗?”生物部门的负责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远程画面中陈默的数据,“你现在体内两股力量的平衡本就脆弱,如同走在刀锋上。再加上来自‘萌芽’的、旨在‘引导可能性’的外力……任何一点扰动都可能导致崩溃,你的存在形态都可能发生无法逆转的……畸变或消散。”
陈默的影像微微动了动。他已经离开了医疗椅,站在“昆仑”站为他临时准备的、布满了能量缓冲符文和监测探头的静室中。他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挺直,左眼的翠绿与右手的暗金纹路在微弱的环境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他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平静得可怕,“与其坐等现实被两种不同的力量撕碎,不如主动去抓住那根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带刺的藤蔓。我需要‘萌芽’协议的详细能量图谱,尤其是关于‘可能性引导’和‘信息注入’的部分。还有,三个锚点的实时能量结构和精神回响模式。我要在‘注入’开始前,尽可能地熟悉我要‘塑造’的目标。”
他的语气里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工程师面对棘手难题时的专注与决断。这份冷静,反而让指挥中心的众人心中稍定。
“数据同步传输给你。苏清雪队长将带领特别战术小组,在你进行‘引导’时,负责外围绝对防御。我们会将‘昆仑’站的防护力场集中在静室区域,但太阳风暴带来的通讯和能量干扰无法完全屏蔽,你必须做好在信息黑障中独自完成的准备。”周弘文下达了最终指令,“全球各防线,进入最终战备状态。所有资源向坚守和拖延时间倾斜。我们的目标,是在陈默完成‘信标’塑造、‘萌芽’协议成功发射前,不让任何一个主要锚点失守,不让‘虚空之影’的本体力量提前大规模登陆!”
命令下达,庞大的机器再次疯狂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少了些慌乱,多了些悲壮的专注。
陈默的静室。
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他面前的多个光屏上倾泻而下。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并非休息,而是将意识沉入那远比医疗舱中更复杂、更凶险的内外交互之中。
他“阅读”着“萌芽”协议的能量图谱。那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能量结构,更蕴含着人类文明对“秩序”、“未来”、“可能性”等抽象概念的集体希冀与编码,是集合了尖端科技与远古启示的终极造物。其“引导可能性”的部分,尤其精妙而危险,像是一套用于在混沌中“编程”现实基底的指令集,只不过以往是针对外部的混沌,而现在,要针对的是他自身和变异锚点这种“内外交织”的混沌。
同时,他更深入地“触摸”着那三个变异锚点。马里亚纳的“饥饿”与“躁动”,百慕大的“温和”与“共生”,西藏的“虔诚”与“覆盖”。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污染源,而是三个正在痛苦“分娩”着某种新事物的、活生生的畸形“器官”。他能感受到它们对能量的贪婪,对定义的迷茫,对“存在”意义的原始渴求。他自己,就是这三个“器官”共同感知到的、最强烈的“同类”与“坐标”。
他开始尝试,不是引导能量,而是尝试将自己的“意志”——那份守护的决心、对同伴的信任、甚至包括对自身变化的恐惧与接纳——凝练成一种特殊的“信息结构”,通过那模糊的连接,轻轻“叩问”三个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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