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咔哒”一声轻响,苏清雪的高跟鞋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楼梯转角。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灶台上的甲鱼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微的气泡,浓郁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像是一种讽刺。那几张偷拍照在墙上无声地张贴着,像一块块丑陋的补丁,打在陈默那些陈年奖状之间。
李秀娟手里的锅铲还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看失魂落魄的儿子,又看看门口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圈迅速红了,转身默默走向厨房,关掉了煤气灶。咕嘟声停了,屋子里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慌的空白。
陈建国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到儿子身边,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陈默僵硬的肩膀,动作笨拙,却带着无声的支持。“默默……”他唤了一声,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滚着屈辱、愤怒,还有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
“不是我……爸,妈,真的不是我!”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绝望的辩解,“我没拍那些照片!也没盗取什么机密!是他们……是他们在搞我!”
他猛地冲向那面墙,发疯似的去撕扯那些照片。打印纸的边角锋利,划破了他的手指,渗出血珠,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粗暴地将那些苏清雪的身影从墙上扯下来,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仿佛这样就能摔碎这突如其来的厄运。
“默默!别这样!手都破了!”李秀娟从厨房冲出来,带着哭腔想去拉他。
陈默甩开母亲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困兽。他弯腰捡起地上显示着封号公告的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文字依旧刺眼。
“我的账号……三年……全没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不能哭,尤其是在父母面前。可那账号,不仅仅是一堆数据,那是他无数个日夜的心血,是他逃避现实的精神家园,更是他……赖以生存的工具。现在,一切归零,还背上了洗刷不掉的污名。
“工作没了,游戏也没了……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他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李秀娟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陈建国蹲下身,沉默地递过一支烟。陈默没接,只是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在压抑的静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陈默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不是游戏警报,是一条新的短信。
他麻木地掏出来,瞥了一眼。
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想知道谁在用你的微信号吗?晚上八点,人民公园东侧假山后。一个人来。】
没有落款。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绝望和颓丧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警惕和惊疑取代。
是谁?
这短信,和今天的这一切,绝对有关联!
是设好的圈套?还是……揭开真相的线索?
苏清雪离开时那句“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和这条突兀的短信,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能背着偷拍狂和商业间谍的黑锅,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滚回老家,然后烂在泥里。
他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他得拿回他的清白!哪怕……哪怕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陈默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他扶住墙壁才站稳。
“爸,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里面重新注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李秀娟焦急地问,“饭还没吃呢!”
“有点事,必须去。”陈默没有看父母担忧的眼神,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些被揉皱的照片碎片,塞进裤兜,又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他必须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
“默默,是不是……是不是跟刚才那姑娘有关?她不是……”李秀娟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妈,你别问了。”陈默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等我回来,再跟你们解释。”
他不能再把父母牵扯进来了。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脏得多。
他没有再多说,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沉沉的夜色里。
老旧小区路灯昏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坑洼的水泥地上。
晚风吹过,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黏腻的热气,却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
他摸了摸裤兜里那些照片碎片,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条神秘的短信。
晚上八点,人民公园东侧假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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