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规律而克制的叩门声,像重锤敲在张晴晴的心上。她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手中紧紧握着那把藏在枕下的短刀。是祸躲不过!她咬紧牙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着门缝问道:“谁?”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滞了。就在张晴晴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或者刚才只是幻觉时,一个极其低哑、熟悉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疲惫的声音,穿透了薄薄的木门:
“……是我。”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张晴晴耳边炸开!
是景耀!他回来了!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 relief(宽慰)瞬间冲垮了她的警惕,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抽开门栓,猛地拉开了院门。
月光下,景耀倚靠在门框上,身形依旧挺拔,但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他穿着那身熟悉的深色猎户短打,上面沾满了干涸的泥泞和……深褐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他的呼吸粗重而短促,左手紧紧按在右侧腹部,指缝间隐约可见布料被什么深色液体浸透后凝固的硬块。
一股混合着汗水、泥土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景耀哥!”张晴晴低呼一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你受伤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用眼神制止。景耀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身后寂静的院落和漆黑的屋子,确认安全后,才艰难地挪动脚步,跨进院内,并用未受伤的手反手轻轻合上了院门。
“惊动……伯父伯母了?”他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没有,他们都睡了。”张晴晴连忙压低声音,搀扶住他冰凉而沉重的胳膊,引导他走向自己那间靠近院门的小屋——这是最快、最不惊动父母的路径。她的心跳得飞快,既为他的归来,更为他这明显是经历恶战后的重伤状态。
将他扶坐在自己房间唯一的木凳上,张晴晴立刻转身闩好房门,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景耀的状况更加清晰触目。他脸颊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嘴唇因失水而干裂,最严重的是右腹的伤,即使隔着衣物,也能看出那处的肿胀和异常。
“你……”张晴晴喉咙发紧,想问的话太多,却不知从何问起。
“水……”景耀闭了闭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声音微弱。
张晴晴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倒了一碗温水递过去。景耀接过碗的手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坚持自己将水慢慢喝完。清水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丝力气。
“你的伤必须处理!”张晴晴看着他腹部的血迹,语气坚决。她不由分说地转身,从床下的瓦罐里拿出自己之前备下的、用《百草初识》上法子简单炮制过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条。
景耀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和取出的药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拒绝。
当他解开衣带,露出右腹的伤口时,张晴晴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并非刀剑伤,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粗粝的钝器猛烈撞击所致,虽然血已勉强止住,但情况看起来十分糟糕。
她强忍着不适,用温水小心清洗伤口周围,然后将药粉仔细撒在伤处。景耀全程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是……那些人?”张晴晴一边包扎,一边用气声问道,心脏怦怦直跳。
景耀缓缓点头,因疼痛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看向她:“你们……被盯上了。赌坊……”
他竟然知道!张晴晴手一抖,系绷带的动作顿住了。
“我……我只是想去打听消息……”她试图解释,声音带着后怕的微颤。
“我知道。”景耀打断她,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沉凝,“你做得……比我想象的勇敢。但也……更危险。”
他喘了口气,继续低声道:“他们……是‘影卫’,擅长追踪、暗杀。我甩掉了大部分……但为首的,很棘手。他认出你了……”
影卫!暗杀!这些只在小说里听过的词汇,让张晴晴遍体生寒。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的伤……”她看着他被包扎好的腹部,忧心忡忡。
“我的伤无碍,暂时死不了。”景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他们暂时……会被我引开的踪迹迷惑,但不会太久。最多……一两日。”
一两日!张晴晴的心沉了下去。
“四海车马行……”她急忙拿出那张一直贴身收藏的纸条。
景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明日……你去见冯管事。告诉他……‘青鸾泣血,幼主蒙尘,速递消息往北’。”
青鸾?幼主?北?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冲击着张晴晴的认知,她隐约意识到,自己触碰到的,是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巨大秘密。
交代完最关键的信息,景耀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险些从凳子上滑倒。张晴晴连忙扶住他。
“你不能再走了!就在这里休息!”她语气不容置疑,将自己的床铺整理出来,“我去外面守着。”
景耀还想说什么,但剧烈的伤痛和极度的疲惫让他无法再坚持。他深深地看了张晴晴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感激、托付,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沉重。
“小心……赵寡妇。”他最后几乎是气音地说出这句话,便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床头,昏睡了过去。
张晴晴替他盖好薄被,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景耀的重伤归来和那句 cryptic(隐秘)的口信,变得更加迫在眉睫。
她吹熄油灯,抱着膝盖坐在门后的黑暗中,警惕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景耀带来的血腥讯息像一块寒冰,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明日去见冯管事,传递那句她完全不懂的口信,真的能化解这场危机吗?而景耀昏迷前那句“小心赵寡妇”,又意味着什么?难道那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寡妇,也和这一切有关?
长夜漫漫,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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