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它取名——“归尘”。
他要将自己所有的悔恨与思念,连同她被辜负的时光,一同埋进这座桥的骨血里,成为它最坚实的基石。
这一切,苏晚卿仿佛毫不知情。
直到某天,她在翻阅监理报告时,一张施工特写照片让她动作倏然一顿。
照片里,是悬臂主梁的第一个接缝处,在两块巨大的柚木之间,嵌着一片毫不起眼的金属铭牌。
镜头拉近,上面用激光蚀刻着一行冰冷的参数:
“跨度:1.83米”
一米八三。
苏晚卿的指尖瞬间冰凉。
那是她的步幅。
是她穿着平底鞋,在茶园中最舒适、最习惯的行走步距。
一个被她遗忘了三年,却被他牢牢刻在心里的数据。
她的心脏狠狠一抽,一股酸涩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这个男人,他不是在建一座桥,他是在用全世界最昂贵的材料,为她一个人,定制一条回家的路。
翌日,沈知节带着他“共生疗愈中心”的一群特殊儿童,来参加新开放的“疗愈步道”体验活动。
这条步道,正是那座尚未完工的空中茶径。
孩子们被这悬于云端的木桥所吸引,兴奋地跑来跑去。
只有一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小男孩,从头到尾都蜷缩在母亲怀里,不肯下来。
可当他被母亲抱着,走到桥心位置时,却突然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冲向桥面。
众人一片惊呼,以为他要出什么意外。
谁知,小男孩却蹲下身,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了温热的木质桥板上,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痴迷而宁静的笑容。
他忽然抬起头,对着母亲,口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妈妈……桥……桥在唱歌!”
沈知节一愣,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将耳朵贴了上去。
刹那间,一阵轻柔、温暖,如同沙漏流淌般的“沙沙”声,通过木板的震动,清晰地传入耳中。
那声音带着奇妙的韵律,随着人们的脚步或急或缓,仿佛是这座桥在温柔地呼吸。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林工。
林工苦笑着指了指桥梁的内部结构图:“是傅先生的设计。他在所有承重梁的空腔内部,都增设了特制的共鸣箱,里面放置了不同比例的干燥茶籽和德化白瓷珠。当行人走过,桥体产生微幅震动,这些小东西就会在里面滚动、碰撞,发出这种安抚性的白噪音。他说……这是写给山谷的摇篮曲。”
沈知节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他转头望向远处那个正在为主梁进行最后校准的、沉默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不是工程……这是诗。”
春分前日,茶径的最后一道栏杆安装完毕。
整座桥如一条温润的玉带,悬于青翠山谷之上,只剩下那个对着旧屋废墟的巨大缺口,显得突兀而决绝。
林工找到苏晚卿,恭敬地请示:“苏老师,环线的缺口部分,是否现在封闭合拢?”
苏晚卿独自一人,缓缓走到桥头。
春日的风,从峡谷深处吹来,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
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中的废墟,良久,轻声说道:
“留着吧。”
林工一怔。
“一座完整的桥,太像一种无法拒绝的强迫。”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而我这一生,想走的,永远是从容的选择。”
当晚,所有人都已撤离。
傅承砚独自一人,带着一柄刻刀,返回了空无一人的桥心。
他蹲下身,在主梁最内侧,一处最不起眼的阴影里,一笔一划,刻下了最后一行字。
那字迹深深刻入木纹,如同刻入骨血。
“此桥无名,长一点八三米,乘三百九十七步——你修的廊桥,刚好够我走完半生回头路。”
刻完最后一个字,他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柄锋利的刻刀,狠狠砸在桥边的岩石上。
“铛”的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刃口应声断裂。
他捡起那截断刃,看也没看,直接将它投入了脚下深不见底的万丈深谷。
从此,忏悔封缄,再无落款。
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完。
剩下的路,要由她来决定,是走向他,还是……走向她自己。
苏晚卿一夜未眠。
清晨,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为整座茶径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时,她终于从入定中睁开了眼。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换上平日工作的干练套装。
她走回自己那间简朴的宿舍,打开一只尘封已久的旧木箱。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双素色的、手工纳底的布鞋。
那是三年前,她最爱穿的鞋。也是在失去孩子那天,染上血迹的鞋。
她伸出手,指尖在冰凉的鞋面上,轻轻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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