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车间的血腥气像一层粘稠的膜,糊在每个人的口鼻上,甩也甩不掉。齿轮碾轧骨肉的闷响仿佛还在耳蜗里回荡,混着体育场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狂暴的嘶吼,搅得人神经末梢都在抽搐。
老金扛着那台死沉的净水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肩膀的皮肉早被机器棱角磨烂,和汗湿、沾着污血的衣料粘在一起,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他不敢停,更不敢回头看那地狱般的车间。小玲扶着眼神空洞的老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个不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何啸走在最前面,肩上是那个装着“黄金”抗生素的医疗包。青铜匕首插在腰后,刀柄紧贴着他的皮肤,那颗暗红玛瑙持续传来灼热的脉动,像一颗微型心脏在疯狂跳动,坚定地指向那片如同巨大腐烂心脏般搏动着的体育场废墟。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得能看清那覆盖在庞大建筑表面的暗红色肉质筋膜在蠕动,能看到无数粗大触须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狂乱挥舞。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腐臭味浓得几乎令人窒息,带着一种活物的、令人作呕的温热感。
苏玉倾紧跟在何啸身侧,步履平稳,但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她的手一直按在小腹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罗盘碎片传来的不再是简单的刺痛或低鸣,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如同高压电流般的震颤!这震颤不仅仅指向体育场那灭世的核心,更与何啸匕首的脉动形成一种诡异的、互相撕扯般的共鸣。仿佛两股同源的力量在彼此角力、吸引、排斥,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不适感,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专注。
“何哥…歇…歇口气吧…”老金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肩上的重担压垮,或者被空气中无形的压力碾碎,“实在…实在撑不住了…”
何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体育场那血肉巨茧下方,一片由巨大建筑残骸和扭曲钢架构成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缓冲地带。那里地形更加破碎,倒塌的看台、断裂的巨型梁柱、深深的车辙印和爆炸坑洞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危机四伏的迷宫。这是进入体育场核心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不能停,”何啸的声音冰冷如刀,斩断老金的哀求,“进那片废墟,找掩体。”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闷响,是老金,他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连人带肩上沉重的净水器,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上。机器砸在布满碎石和泥泞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啊!”老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机器压住了半边身子,脸上和肩膀的伤口在撞击下再次崩裂,鲜血混着脓水瞬间染红了衣襟和身下的泥土。
“金叔!”小玲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松开老陈去扶他。
“别动!”何啸厉喝一声,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扫向侧后方一片被巨大混凝土块半掩埋的阴影区域。苏玉倾也几乎同时身体绷紧,手猛地按紧小腹,罗盘碎片传来一阵强烈的、带着血腥暴戾气息的刺痛预警。
晚了!
“操你妈的,还老子兄弟命来——!!”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的咆哮,猛地从那片阴影里炸响!
一道人影如同炮弹般从混凝土块的缝隙里猛冲出来,速度奇快,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是刀疤脸!那个在机械厂车间里,被苏玉倾关在铁门内、最后被何啸捅死的猛虎帮头目王猛的心腹。他当时竟然没死透?或者说,他凭着最后一股怨气,硬生生吊着一口气爬了出来,一路追踪至此?
此刻的刀疤脸,浑身浴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用撕烂的衣服胡乱缠着,早已被血浸透发黑。半边脸被齿轮溅起的碎片划得血肉模糊,一只眼睛瞎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但他仅存的右手里,死死攥着一根磨得尖锐、沾满暗红污迹的粗钢筋。仅剩的那只独眼,燃烧着最极致的疯狂和仇恨,死死锁定在何啸身上。
他根本不理会被机器压住、痛苦呻吟的老金,也不看吓傻的小玲和老陈,所有的目标,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了何啸身上。他像一颗燃烧着仇恨火焰的陨石,不顾一切地直扑何啸。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刀疤脸又是抱着必死之心扑来,爆发力惊人。
何啸的反应已经快到极限,在对方咆哮响起的瞬间,他就本能地侧身、拔匕首。但刀疤脸扑击的角度极其刁钻,几乎是贴地冲来,目标就是他的下盘。
“嗤啦!”
锋利的钢筋尖端带着破风声,狠狠划过了何啸抬起格挡的左臂外侧,瞬间撕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皮肉翻卷,鲜血涌出。
剧痛让何啸的动作慢了半拍,刀疤脸如同跗骨之蛆,借着冲势,仅剩的右臂死死抱住了何啸的腰。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瞬间失去平衡,一起滚倒在冰冷泥泞、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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