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不错。
铁壁关必须守,这是中原门户,不容有失。
但寒渊也必须救,这是关乎亿万生灵和天地平衡的大事。
我们兵力有限,高端战力更是折损严重……这是一个两难,甚至三难的抉择。”
他顿了顿,直视叶璇的眼睛:
“叶姑娘,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可能关乎铁壁关的存亡,也关乎北境乃至天下的未来。”
叶璇心中一紧,隐约猜到了什么:
“将军请说。”
“你妹妹叶宣,身负朱雀之力。”
陆离缓缓道,
“朱雀属火,南方之灵,其力至阳至纯,天生克制阴寒邪祟。
她或许是安抚、沟通甚至一定程度上克制失控玄武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我们有希望的人选。”
叶璇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当然知道妹妹的力量特殊,但让重伤未愈的宣儿去面对可能疯狂的玄武神兽……这风险太大了。
陆离看出了她的挣扎,继续道:
“但铁壁关也需要她。
今日一战,你也看到了,朱雀净火对饲虎军和煞气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若她留在关内,下次守城,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甚至可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他将选择摆在了叶璇面前:
“是让她北上寒渊,尝试解决那潜在的、可能波及更广的浩劫?
还是让她留在铁壁关,帮助我们守住眼前这岌岌可危的防线?”
叶璇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关外黑云压城,怪物狰狞;
寒渊急报上那触目惊心的描述,冻毙的百姓,龟蛇虚影;
妹妹昏迷前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句虚弱的“对不起”;
父亲将影卫令交给她时沉重的嘱托;江南听雨轩的烟雨,母亲温柔的笑容……
一边是眼前三万守军和关后无数百姓的生死。
一边是北方更广阔土地上百万生灵的存续,以及可能影响整个世界的天地剧变。
一边是看得见的刀山火海。
一边是可能更可怕的无底深渊。
如何选?
时间仿佛凝固。
静室里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响,和陆离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叶璇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此刻沉淀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和坚定,所有的迷茫和挣扎都已散去,只剩下清晰无比的决断。
“让宣儿去寒渊。”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离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敬佩:
“你想清楚了?铁壁关若没有朱雀净火,下次饲虎军全力攻城,我们可能真的守不住。这里的每个人,包括你我,都可能死。”
“守不住也要守。”
叶璇的声音斩钉截铁,
“玄武若完全暴走,寒气吞噬的将不止是北境。一旦形成浩劫,西岐大军同样无法幸免,但他们可以退,关内的百姓、身后的中原大地,却无处可退。
那代价,我们付不起,天下也付不起。”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关墙上巡逻的火光:
“而且,我相信铁壁关。相信陆将军您打下的根基,相信程大哥和众将士的血勇,相信薛先生的智慧,也相信……我自己和影卫的能力。
没有朱雀净火,我们还有城墙,还有弩箭,有滚油,有陷坑,更有三万不愿做亡国奴的脊梁!西岐想破关,也得崩掉满口牙!”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离:
“至于宣儿……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机缘。朱雀之力既然选择了她,她就必须承担起来。
我相信她能行。
而且,有薛先生同行,我稍微放心些。”
陆离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带着欣慰和释然的笑容:
“叶擎天将军,果然生了一个好女儿。不,是两个。”
他支撑着想要坐直一些,叶璇连忙上前搀扶。
“好,那就这么定了。”
陆离喘息着道,“我立刻下令,抽调关内还能机动的五千精锐骑兵,由薛先生全权负责,护送叶宣姑娘北上寒渊。
他们的任务是探查情况,尽可能安抚或制止玄武的异动,若事不可为……至少带回准确的情报。”
“铁壁关这边,”
他看向叶璇,眼神中充满了托付的意味,
“就交给你、程牛,还有……我的化身了。我会尽我所能,在幕后协助。
另外,墨黎还在西岐境内,我已经用秘法尝试联系他,希望他能带回更多关于西岐国师和煞气源头的关键信息。”
事情就此敲定。一种无形的、更加沉重的担子,压在了叶璇的肩上。
离开静室前,陆离叫住她,递给她一个小巧的玉瓶:
“这里面是三颗‘护心丹’,我师傅当年所赠,关键时能吊住一口气,或许……能用上。”
叶璇郑重接过:“多谢将军。”
走出静室,夜风带着凉意。
程牛还在外面等着,见叶璇出来,立刻上前。
叶璇将分兵的决定告诉了程牛。
这个粗豪的汉子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
“他娘的……这仗打得……憋屈!但你说的对,北边不能不管。
放心吧,叶丫头,关在人在!俺老程就算剩下一口气,也绝不会让那些怪物跨过去!”
“有程大哥在,我放心。”
叶璇真心道。
她顿了顿,“伤兵营那边,我们去看看。我担心……是煞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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