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演武场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海啸,声浪裹挟着汗味、尘土与兵器碰撞的硝烟味,一波接一波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极限。擂台之上,激战正酣,刀光剑影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擂台之下,攒动的人头汇成一片沸腾的汪洋,喝彩、惊呼、咒骂声混杂成震耳欲聋的背景噪音。
叶宣立在“丁字三号”擂台的边缘,微垂着眼睑,调整着略显急促的呼吸。上一场对阵“连环快刀”留下的粘滞感仍在肌肉记忆深处隐隐浮动,“流云剑法”柔韧化劲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阳光毒辣地炙烤着青石板铺就的擂台,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铁器与汗水混合的咸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剑柄,冰凉的触感传来,试图压下心头那丝因连番激战而悄然滋生的燥意。她需要片刻的沉静,将翻腾的内息与浮动的心神重新锚定。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粘稠如实质的阴冷气息瞬间打破。
对手上台了。
没有沉重的脚步声,没有气势汹汹的呼喝,甚至没有寻常武者登台时引动气流的波动。他——或者说“它”——如同一道从地狱裂缝中渗出的、没有重量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流淌”上了擂台。宽大得近乎不合身的黑袍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布料是一种吸光的、死寂的墨黑,在刺目的阳光下竟不反射丝毫光泽。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光滑如瓷,只留下两个深邃的眼洞。从洞中透出的目光,冰冷、死寂,没有属于活物的温度,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两潭冻结万载的寒泉,仅仅是接触,便让人骨髓深处泛起寒意。
抽签官高喊的“开始”二字余音未落,那道阴影已动了!
不是疾冲,不是飞跃,而是如同鬼魅瞬移般,前一瞬还在擂台另一角,下一刹,那令人窒息的阴寒已扑面而至!宽大的黑袍袖口无声翻卷,一只枯瘦得如同鹰爪、肤色惨白得不似活人的手从中探出,五指箕张,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灰黑色气息,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朽甜腥味,直插叶宣面门!招式简单直接,却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更带着一股侵蚀心神的邪异力量!
叶宣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脊椎!她甚至来不及拔剑,身体的本能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足尖发力,腰身如柳枝般向后急折,同时右臂如鞭甩出,以掌缘为刃,带着“流云剑法”化劲的精髓,斜斜切向对方手腕内侧!
“啪!”
一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叶宣的掌缘如同切中了一块浸透了冰水的朽木,触感滑腻而冰冷,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顺着手臂经脉逆袭而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而对方的手腕竟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滑开,避开了大部分力道,指尖带起的灰黑气息擦着叶宣的鬓角掠过,几根断发瞬间变得枯黄焦脆!
好诡异的功法!好阴毒的内劲!
叶宣心中警兆狂鸣,瞬间拔剑出鞘!清越的剑鸣声中,三尺青锋化作一片绵密如织的银色光幕,将周身要害尽数笼罩。“流云剑法”全力运转,剑光如水银泻地,柔韧绵长,试图以柔克刚,化解对方那鬼魅般的速度和阴寒透骨的劲力。
然而,黑袍人的身法已完全超出了常理。他仿佛没有实体,没有重量,在叶宣密不透风的剑网中穿梭自如。时而如一条贴地游走的毒蛇,身形诡异地扭曲折叠,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钻入剑光流转的微小缝隙;时而又如一阵飘忽不定的黑烟,骤然散开,又在另一个刁钻位置重新凝聚,发动阴狠的突袭!他的招式全然不成体系,毫无章法可言,却将阴险、毒辣、诡异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黑袍翻飞,每一次枯爪探出,都伴随着那股令人心悸的甜腥死气!
更让叶宣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宽大袖袍的掩护下,一点幽蓝色的寒芒,如同毒蛇的毒牙,在对方枯瘦的指缝间若隐若现!那寒芒细小如牛毛,却散发着远比那灰黑死气更浓郁、更刺骨的阴寒与甜腥!仅仅是目光扫过,叶宣便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淬毒银针!而且是足以瞬间致命的剧毒!
叶宣将“流云剑法”催动到了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剑光不再是柔和的流云,而是化作一片高速旋转、切割空气发出凄厉尖啸的银色风暴!精神高度集中,感官提升到极限,捕捉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预判着那幽蓝毒芒可能出现的轨迹。汗水早已浸透了她深青色的劲装,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每一次闪避格挡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与气力。那黑袍人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她,那冰冷死寂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锁定她的气机,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与压力!
“嗤啦——!”
一次险之又险的错身而过!叶宣的剑尖几乎是贴着对方的黑袍划过,带起一缕破碎的布片。而就在这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黑袍人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幽光骤然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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