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桥上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浓烈的杀意与惊恐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激荡。程牛如同被触怒的远古凶兽,龙吟枪虽未出鞘,但那蓄势待发的姿态,足以让任何面对他的人肝胆俱裂。采药队头领精瘦汉子脸色惨白,握着开山刀的手青筋暴起,却抑制不住地颤抖。他身后的队员们更是面无血色,手中的武器指向前方,却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冲突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程牛或许能杀出重围,但叶璇、叶宣怎么办?薛难老师又能否在乱战中护得周全?更重要的是,他们将彻底失去在隐霜谷立足的可能,甚至可能引来谷主府的围剿!叶璇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浑身冰冷,但一股更深沉的、保护妹妹和同伴的责任感,像一股暖流强行压下了恐惧。
电光火石之间,叶璇动了。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尖叫,也没有试图去拉程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到极致,一步踏出,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身影,稳稳地挡在了程牛魁梧如山的身躯之前!
她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只是上前一步看个究竟。这一站,恰好隔开了程牛与那精瘦汉子之间几乎要引爆的火药桶。
“这位大哥请了!”叶璇的声音响起,清亮、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桥上死寂的僵局。她对着那惊魂未定的精瘦汉子,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抱拳礼,姿态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而坦诚。
“我等初来乍到,不识谷中规矩,方才避让不及,冲撞了贵队,实在抱歉。”她语速适中,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她没有指责对方的蛮横,而是主动将责任揽了过来一部分,给足了对方台阶。
她微微侧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依旧怒气勃发、但被她挡住视线而暂时找不到发泄目标的程牛:“家兄性情耿直,性急如火,方才情急之下失态了,但绝非有意挑衅贵队。”一句“家兄”,巧妙地将程牛定位为护妹心切的鲁莽兄长,而非心怀叵测的凶徒,淡化了冲突的恶意性质。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目光快速扫过骡背上那些沾着新鲜泥土的草药捆和散发着血腥味的兽皮,语气真诚地赞道:“大哥带领兄弟们风餐露宿,采得如此丰厚的药材猎获,实在辛苦,也足见贵队本事了得。这些药材品相上佳,猎获也新鲜,想必价值不菲。” 她精准地点出了对方货物的价值,表明自己识货,也暗示她理解对方急于运送的心情。
“这竹桥狭窄,贵队货物贵重,人马众多,若因争抢磕碰,损失了这些辛苦所得,岂不可惜?”叶璇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不如请大哥先行,我等随后再过。一来免得耽误贵队时间,二来也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大哥意下如何?” 她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对双方都有利的解决方案。姿态放得低,道理却讲得透。
她的话语如同带着某种魔力,精瘦汉子紧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对方主动道歉,承认“不懂规矩”,又点出他们货物的价值,还给了台阶下…最重要的是,那挡在前面的少女虽然看似柔弱,但那份在杀气面前依旧保持的沉静从容,以及条理分明的言语,都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这让他意识到,对方并非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那个莽汉固然可怕,眼前这个冷静的少女恐怕更难缠。
就在精瘦汉子脸色阴晴不定,权衡利弊之际,叶璇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队伍后方一个靠坐在骡子旁、被同伴半扶着的身影。那是个年轻汉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右手手臂被简陋的布条胡乱包扎着,布条已经被渗出的暗红色血迹浸透,他眉头紧锁,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机会!
叶璇立刻指着那伤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位兄弟手臂伤势不轻,看包扎手法和渗血颜色,恐有破伤风之虞,若再耽搁,怕是不妙。”她转向精瘦汉子,语气更加诚恳:“小妹略通岐黄之术,若大哥不弃,待贵队过桥后,我可为这位兄弟仔细查看一番,清理伤口,敷些草药,或能减轻些痛苦,避免恶化。”
这一下,彻底击中了要害。那伤者是精瘦汉子的得力手下,受伤不轻,在这缺医少药的谷中,伤势恶化导致残疾甚至丧命并非罕见。叶璇主动提出免费诊治,这份“善意”和展示出的价值,成了压垮精瘦汉子心中戾气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看了一眼痛苦呻吟的手下,又深深看了一眼叶璇平静无波的眼眸,最后瞥了一眼被叶璇挡在身后、依旧虎视眈眈但杀气明显收敛了几分的程牛,心中迅速盘算。
打?就算能赢,损失必然惨重,药材猎获可能受损,重伤的兄弟也等不起。而且对方有高手,薛难一直沉默地站在稍后位置,但那份气度不容忽视,真打起来,胜负难料。对方既然给了台阶,还愿意帮忙治伤…这笔账,现在不算更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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