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睛亮晶晶的丫头脆生生出列:“奴婢在!” 她语速快,身体微微前倾——典型的表达欲强、渴望被注意的特征。林默挑眉,“茯苓说你认字快,算数也挺灵光?”
“回老太君,奴婢就是比旁人多认了几个字,不敢当。”
“那我问你,”林默随手翻开账本,“要是采买上报上等碧粳米一两二钱一石,咱们院子月例用五石,账上却记了八两银子,这是为啥?”
泽兰眼珠一转,小嘴叭叭地算:“回老太君!这里头的猫腻可多了去了——”
“第一,可能虚报了斤两,五石报成八石;第二,可能抬高了单价,一两二钱报成二两;”
“第三,最贪心的就是两头吃,既虚报又抬价!还得查查是不是以次充好,拿陈米顶新米呢!”
“好个伶俐丫头。”林默笑了笑,“以后帮着茯苓管院里账目,跟府里账房对接。你这本事,正该用在这地方。”
“是!谢老太君!”泽兰笑逐颜开,感觉自己找到了用武之地。
接着,林默点了个身量高挑、却下意识微微含胸的三等丫鬟:“石斛。”
“奴婢在!”这丫头出列动作利索,但眼神有些躲闪。
这孩子有点自卑啊!
“听说你小时候跟着跑江湖的叔父长大,会几下子?”
石斛有点不好意思,憨实地笑了笑:“回老太君,算不上会,就是跟着叔父东奔西跑,力气比旁人大点儿,学了点躲闪的笨功夫。”
“笨功夫?”林默挑眉,声音提高,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能保家护院的功夫,就是好功夫!力气大更是天赋!”
“我问你,夜里发现有贼翻墙,你咋办?”
石斛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回老太君!先吹哨子,把贼吓跑!再扯开嗓子喊人,把大家都叫醒!要是那贼还不走……”
她比划了个拿棍子的架势,“就用长棍子照着他下三路打,敲脚脖子让他站不住,扫膝盖弯让他跑不了!这都是我叔父教的,说对付小毛贼就得又快又狠!”
她边说边比划,那虎虎生风的架势把旁边的丫鬟都看愣了。
“说得好!一力降十会!”林默朗声道,“从今天起,院里夜里巡逻看守归你管,带上几个婆子,把门户给我看紧了!瑞安堂的安危,我就交到你手上了!”
石斛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经历,竟成了被重用的理由。
“奴婢……遵命!人在院子在!”她砰地跪下,声音哽咽却坚定。
最后一个,是颇有颜色的二等丫鬟杜鹃。
她上前行礼,姿态柔媚,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林默的神色。
“杜鹃,你在府里年头不短了,觉着如今咱们院里最缺啥?”
杜鹃眼波流转,声音又软又绵:“回老太君,奴婢愚笨,觉着最缺的,是懂得体谅主子心思、忠心不二的贴心人。”
这话说得漂亮,林默没接茬,转而问:“那你有什么拿手的?”
杜鹃自信地抿了抿鬓角,声音更软和了:“奴婢手巧,会梳头,对穿衣打扮也有些心得。”
“老太君要是不嫌弃,奴婢愿意日夜在身边伺候,定把老太君打扮得精神神神的……”
“好了,”林默打断她,“你先退下吧。”
杜鹃脸上的笑僵住了,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只能憋着气退回去。
林默又挨个问了几个,有的提拔,有的留用察看。
等都问完,她没填满所有空缺,只淡淡道:“都散了吧,回去好生干活。空缺的位置,往后看表现。”
众人心思各异地行礼退下。瑞安堂内,一场权力洗牌已悄然完成。
她走到西次间,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小佛堂。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残余。蒲团磨得有些旧了,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串乌木念珠和几本手抄的佛经。
林默顺手拿起念珠:“长期摩挲念珠,是典型的焦虑行为;将情感寄托于神佛,说明现实中有巨大的无力感。”
“也是个被困住的可怜人。”林默默默戴上了念珠,又拉开矮几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
里面没什么金银,却整整齐齐放着几样别致物件:一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三枚磨得温润发亮的开元通宝;还有几本边角卷起的手抄册子,封皮上写着《周易浅释》。
“哟,没看出来,原主还是位同行?”林默来了兴致。她上辈子研究心理学,也涉猎过这些,算是半个同行。
这些东西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
不过嘛……她掂量着手中的铜钱,用来唬人倒是顶好的。
瑞安堂自带一个小花园,景致不错。她走到池塘边的凉亭附近,却看见一个穿着半旧藕荷色衫子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努力想去够池边一丛刚开的栀子花。
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同样衣着朴素的小丫鬟。那小女孩约莫六七岁,侧脸瘦弱,眼神专注地看着那朵花。
林默在原主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才对上号——这是已故三庶子萧弘文留下的独女,叫萧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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