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轻巧!
杨大毛心里吐槽。
转机?
等着天上掉粮食吗?
交易?
拿什么交易?
就家里这点底子,能换来几斤盐?
而且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商队哪有那么容易来这山沟沟?
接下来,又有人汇报了庄里李二狗家和张老憨家因为鸡啄了菜地打起来的事,请求“陛下”圣裁。
杨七八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让他们各自陈述理由,最后判决李二狗家赔给张老憨家半筐柴火……!
杨大毛坐在树墩上,听着这如同村委会处理家长里短的“军国大事”,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仿佛看到了县衙的官兵已经磨好了刀,正准备来收割这一窝“反贼”的脑袋。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额角的抽痛,用尽可能平静,但足以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开口:
“父皇,诸位……大人。”
他顿了顿,那“大人”两个字叫得无比别扭,“我刚才听王尚书说,黑风寨可能要来抢粮。又听户部尚书说,咱们的存粮只够吃一个月了。”
众人目光都转向他,有些诧异这位一向不怎么吭声的太子今天怎么主动说话了。
杨七八点了点头:
“吾儿有何见解?”
杨大毛组织着语言,他不能说得太直白,以免刺激到这群还在做梦的人:
“儿臣以为,黑风寨的好汉,我们……咱们大燕国的力量,恐怕不宜硬拼。是不是……可以先想办法稳住他们?或者,加强防备,避免正面冲突?”
他没敢直接说“我们打不过”。
白云奇一听,不乐意了,他觉得这是太子在质疑他的军事能力:
“殿下此言差矣!我大燕天兵,岂会怕了一伙山贼?陛下放心,有臣在,定保东边粟米无恙!”
杨大毛心里骂了一句莽夫,耐着性子继续道:
“白元帅勇武,本宫佩服。但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济,才是心头大患。若是与黑风寨冲起突,难免有所损伤,届时只怕……只怕情况更糟。”
他看向杨七八和曾正经:
“曾丞相说或有转机,但转机何时能来?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儿臣觉得,是否应该主动想办法,比如……派人下山,探听一下外面的消息?”
“看看能不能找到买粮换盐的门路?或者,看看官府……最近有什么动向?”
他最后一句说得格外小心,特意强调了“探听消息”和“官府动向”,希望能点醒他们,最大的威胁可能不是黑风寨,而是随时可能到来的朝廷剿匪大军。
曾正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看了看杨大毛,又看了看杨七八,沉吟道:
“太子殿下所虑,不无道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派人下山打探,确有必要。”
杨七八似乎也被说动了一些,他对于“国库空虚”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这直接关系到他还能不能继续当这个“皇帝”。
他点了点头:
“嗯,太子长大了,知道为朕分忧了。此事……就依太子和丞相所言,派人下山打探。白元帅,巡防之事也不可松懈!”
“臣遵旨!”
白云奇瓮声瓮气地应道,还瞥了杨大毛一眼,似乎觉得太子抢了他的风头。
杨大毛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往前挪了一小步,至少答应了“派人下山”。
信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重要的。
他必须知道外面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官兵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山沟里自娱自乐的“大燕国”。
朝会就在这种看似有了决议,实则依旧迷茫的氛围中结束了。
众人散去,杨七八也起身,由曾正经陪着,说是要去“御花园”,就是屋后那片菜地散步,思考“国策”。
杨大毛独自坐在树墩上,看着空荡荡的“金銮殿”,看着那挂着黄布的墙和插着野鸡毛的咸菜罐,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压力再次袭来。
他知道,刚才那点小小的进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个建立在山沟里的大燕国,来五十官兵就能将其拍碎。
“他娘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这开局,真是地狱中的地狱啊。得赶紧想办法,至少先弄明白,还有几天好活……”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混杂着一个现代街溜子的狡黠和一个亡国太子的忧虑。
活下去,成了此刻唯一清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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