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
那两个字。
低沉嘶哑。
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从他紧抿的唇缝里。
挤了出来。
冰冷。
坚硬。
像两块刚从冰河里捞出的石头。
砸在我被恐惧和混乱搅成一锅粥的脑子里。
我被他那只沾满泥污、血迹斑斑、指关节皮开肉绽的手，死死攥着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身体被他粗暴地拽得一个趔趄，狠狠撞在他宽阔、滚烫、却又散发着浓烈血腥味和诡异铜锈腥气的后背上！
滚烫！
那温度透过湿透的粗布衣衫，烫得我皮肤发麻！后背的肌肉贲起如铁，每一次沉重的、压抑的喘息都带着巨大的震颤，如同濒死的火山在低吼！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蛮横地灌入鼻腔，呛得我几乎窒息！而那若有若无的、如同墓穴深处飘出的铜锈腐朽气息，更是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末梢！
恐惧！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着毒液，再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受伤了！伤得很重！那诡异的铜锈粉末！沾上了他的血！正在侵蚀他！胖子说那东西能把猪变成疯狗！那他……他会不会……
这个念头如同恶鬼的獠牙，狠狠咬住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头！视线惊恐地扫过他紧窄的腰线，试图看清他后背那片被血浸透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区域！
“别动！”
又是一声低喝！
冰冷！
短促！
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压制力！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
猛地！
再次收紧！
一股剧痛传来！
瞬间打断了我的窥探！
随即！
他微微侧过头！
下颌线绷紧如刀！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角，水珠混着汗水滚落，砸在他紧抿的薄唇边缘。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锐利如刀锋，穿透雨幕，死死钉在还僵在原地、如同被雷劈傻了的胖子身上！
“胖子！”
声音不高！
却如同惊雷！
瞬间将胖子从石化状态中炸醒！
“啊？！啊！在！在在在！”胖子浑身肥肉一哆嗦，小眼睛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小哥！你……你吩咐！胖爷我……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拍着胸脯，动作却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药！”张起灵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喘息，“我屋里！炕头！木匣！”
“药？！有有有！！”胖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连滚带爬地冲向张起灵那间紧闭的西屋门！“胖爷我这就去拿！小哥你撑住！撑住啊！”
“砰！”胖子一头撞开西屋门，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小院里。
只剩下我和他。
雨声轰鸣。
死寂的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被他死死攥着手腕，身体紧贴着他滚烫而剧烈起伏的后背，动弹不得。手腕的剧痛，后背传来的滚烫和震颤，鼻腔里充斥的血腥与铜锈的混合气味……所有的感官信号都如同混乱的电流，在脑子里疯狂冲撞！恐惧！担忧！还有一种……被强行压制、却如同岩浆般翻腾的……无措！
他受伤了！
因为我！
为了挡住那些该死的粉末！
为了……护住我！
这个认知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比刚才被甩进泥水里还要痛！
“张……”我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你……你的背……那粉末……”
“闭嘴。”
冰冷。
干脆。
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目光依旧死死钉在西屋门口。
后背的肌肉因为压抑痛楚而绷得更紧。
那片深红中透着幽绿的血迹，在湿透的衣衫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胖子连滚带爬地从西屋冲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巴掌大小、边缘磨损、颜色深暗的旧木匣子！他肥脸上全是汗水和雨水，小眼睛因为紧张而瞪得溜圆：“来了来了！药！药来了！小哥！接着！”
他手忙脚乱地把木匣子递过来。
张起灵终于松开了攥着我手腕的手。
那只手！
沾满泥污、血迹和雨水！
指关节处皮肉翻卷！
深可见骨！
鲜血混合着泥水，顺着指尖滴落！
他抬起那只手。
动作有些僵硬。
有些颤抖。
但依旧极其平稳地。
接过了那个旧木匣。
他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缓慢地转过身来。
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口。
汗水如同瀑布般从鬓角滚落！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
那张脸苍白，毫无血色！
如同刷了一层墙灰！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滑落。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锐利依旧！却蒙上了一层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深入骨髓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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