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世界·第4章:归乡之路,权柄之始
夕阳将希干希纳区的废墟染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色。胜利的狂喜早已在埃尔文·史密斯冰冷的尸体旁,凝固成了沉默而压抑的哀伤。调查兵团的幸存者们,这支仅剩下寥寥数人的队伍,正踏上归乡之路。
这条路,他们走过无数次。每一次出发都意气风发,每一次归来都伤痕累累。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复杂。他们的马车上,拉着的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战利品——兽之巨人与铠之巨人的驾驶员,以及一位继承了超大型巨人之力、刚刚从死亡线上被强行拉回的战友。而在另一辆简陋的木板车上,覆盖着调查兵团绿色旗帜的,是他们永远失去了的、无可替代的团长。
生与死,胜利与代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端方式,并列在这支归乡的队伍中。
利威尔骑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刀,但那份锐气之下,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他的目光越过前方空旷的原野,投向那道象征着“家”的城墙,眼神却比面对成群的巨人时更加冰冷。他知道,一场厮杀结束了,而另一场更凶险、更肮脏的战争,正等待着他们。
他的身后,艾伦和三笠一左一右地护在阿尔敏身边。阿尔敏已经清醒,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他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双手抱着头,身体不时地颤抖。贝尔托特的记忆,那些不属于他的、充满了故乡风情、战士使命、以及对“岛上恶魔”的仇恨与恐惧的碎片,正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原本的认知。
“面包店的香味……安妮……莱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喃喃自语,时而痛苦,时而迷茫。他看向艾伦和三笠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属于贝尔托特的、混杂着恐惧与敌意的陌生感。
“阿尔敏,是我们。”艾伦紧紧抓住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他从混乱中唤醒,“看着我!我是艾伦!我们回家了!”
阿尔敏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艾伦,又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辆覆盖着旗帜的灵车上。
“团长……”他嘴唇颤抖,一个可怕的事实如同冰锥刺入他的心脏,“我……活下来了。那……团长他……”
没有人回答。沉默,是此刻最残忍的答案。
巨大的愧疚感与自我厌恶瞬间淹没了阿尔蒙。他活下来,是以那位人类领袖的生命为代价。这份生命的重量,压得他几乎要窒息。他凭什么?凭什么被选中的是自己?
“我应该死的……”他痛苦地说道,“被选中的……应该是团长才对……”
“闭嘴!”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自责。是弗洛克。他骑着马,与艾伦的马车并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与轻蔑。
“你说得对,你应该去死。”弗洛克的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扎进每个人的心里,“被选中的本该是埃尔文团长。利威尔兵长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你,阿尔敏·阿诺德,你现在背负的,不只是超大型巨人的力量,还有埃尔文团长本该拥有的未来。你最好给我拿出能超越团长的价值,否则,你就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弗洛克!”韩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弗洛克冷哼一声,拨转马头,离远了一些,但他那充满审视与敌意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阿尔敏。他的话,也代表了幸存士兵中另一部分人的心声。这支队伍的内部,已经出现了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飘浮在队伍上方的云层之中。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利威尔肩上那份名为“责任”的沉重枷;看到了阿尔敏内心那场名为“我是谁”的战争;看到了弗洛克眼中那股名为“不公”的怨恨。这胜利之后的众生相,远比战场上的生死搏杀要复杂,也更接近“人性”的真实。
她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远方的城墙。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能越来越清晰地感知到墙内那股庞大的、属于“人民”的集体意识。那是一种怎样的气息?不是喜悦,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停滞的麻木。
就像一潭长久没有流动的死水,表面平静,水下却充满了腐败与沉寂。人们在被设定好的、狭小的空间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被安排好的人生。他们为生计而奔波,为虚假的和平而感恩,却对头顶那片狭小的天空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也失去了探索的欲望。他们的精神,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着。
这种感觉,影并不陌生。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她见过类似的“永恒”,那是一种以愚昧和禁锢为代价换来的、虚假的安宁。而这股力量的源头,正来自于墙内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力中枢——王政府与贵族。
“他们将人民圈养起来,如同对待栏中的牲畜。”影的内心,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用无知来确保顺从,用谎言来维持稳定。这样的‘永恒’,不过是一个精致的囚笼。它正在扼杀我刚刚看到的、那些士兵身上闪耀的‘意志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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