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无声滴落。
玄黑色的岩石像渴血的兽,瞬间将那些血点吞噬得无影无踪。
洞口处的巫族残魂虚影,巍然不动,如同一座用力量与岁月浇筑的黑铁图腾。
虽然没有清晰的面目,陈古却感觉自己正被一道目光彻底洞穿——从皮肤到骨骼,从气血到灵魂深处那点刚被不周山锤炼过的韧劲,无一遗漏。
“古哥…”雷浩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整个人几乎被无形的威压摁在岩石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肋骨的悲鸣,“…低个头,不丢人!这他娘的是老祖宗…咱犯不上…”
旁边,李晓早已不省人事,半块压缩饼干还黏在嘴角,涎水无知无觉地流了一地。
苏清婉强撑着没晕过去,脸色白得像纸,十指死死抠进岩缝,指甲盖泛出缺氧的青白色。
苏清婉望着陈古绷紧的背影,嘴唇翕动,那句“小心”却死死堵在喉咙里,化作急促的喘息。
陈古没回头。
陈古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那道残魂之上。它刚才“扫视”雷浩几人时,是纯粹的漠然,如同看待脚下尘埃。但轮到他时,那“目光”变了——带上了一种古老而挑剔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块未经捶打的粗坯。
突然,那由纯粹肌肉轮廓构成的粗壮手臂抬了起来,对着陈古,缓慢而清晰地勾了勾手指。
这个动作充满了原始而直接的挑衅。
呼——!
一股绝非自然形成的狂风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
风中裹挟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某种冰冷的战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陈古的脸上、身上!
陈古眼前骤然被一片晃动的血红覆盖!那不是色彩,是纯粹的战意过于磅礴,直接冲击了他的感官!
【警告!遭受高强度战意冲击!精神稳定性持续下降!】
系统的尖锐提示在脑中炸开,陈古却在这一刻咧开嘴,尝到了自己牙龈渗出的血腥味。
陈古想起了被蛊雕追杀到屁滚尿流的狼狈,想起了雷浩断刀劈砍时迸发的火星,想起了李晓带着哭腔却仍扔出的石头。
“比谁更横?”陈古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将所有的恐惧、退意强行碾碎,融入这些天在生死间磨砺出的那点微薄煞气,融入对变强最直接的渴望!
陈古猛地昂起头,胸口的石斧挂坠滚烫如岩浆,他却站得如同钉进岩石的铁桩。
“老子从蛊雕嘴里爬出来的时候,你还在石头里凉快呢!”
陈古将那点微不足道、却凝聚了所有不屈意志的战意,悍然迎了上去!
轰——!
两股力量对撞的刹那,陈古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被冰锥凿穿!
无数混乱而磅礴的碎片景象在他颅内炸开:有巨人挥斧开山,引动地火;有身影与庞大凶兽在苍茫大地上血腥肉搏;有祭坛上的咆哮,声浪震碎高天的流云……
“巫族的…记忆?!”陈古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精神如同被置于巨碾之下,几近崩散。
但陈古死死攥着拳,任凭鼻腔溢血,愣是一步未退!
不能倒!倒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识海深处的盘古殿轻微一震,一股温厚沉稳的力量如醒来的古兽,顺着脊柱攀升,牢牢护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精神核心。
压力骤然一轻!
陈古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引气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丹田内那缕微弱真气如受惊的游鱼,拼命窜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肌肉纤维仿佛被强行淬炼,传来阵阵撕裂又重组的剧痛!
下方的雷浩看得瞠目欲裂。
雷浩看到陈古的头发根根倒竖,身上廉价的T恤“刺啦”一声崩开裂口,裸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如虬龙盘踞!
最骇人的是陈古的那双眼睛,里面燃烧着近乎实质的火焰,死死钉着洞口的残魂,那眼神里的凶悍和顽强,远超他见过的任何野兽!
“疯…疯了…”雷浩喃喃道,却莫名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似乎松动了一丝。他艰难抬眼,竟看到那残魂凝实的虚影,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瞬。
就在陈古感觉自己最后一根神经即将崩断时——
那股滔天战意如同退潮般,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平台上死寂一片,只剩下李晓无意识的鼾声和几人粗重的喘息。
陈古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汗水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砸在焦黑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陈古大口喘着气,胸腔火辣辣地疼,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他…撑住了?
洞口的残魂虚影依旧矗立,但那股“目光”已然不同。最初的漠然和后来的挑衅尽数褪去,转而化作一种…古老的认可,甚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许。
未等陈古平复呼吸,残魂抬手,一指隔空点出。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流光,裹挟着苍茫厚重的气息,瞬间没入陈古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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