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宽阔,建筑恢弘,带有强烈的斯大林式风格,厚重、对称、充满力量感,与北京的低矮四合院和朴素苏式楼宇截然不同。行人们步伐匆匆,穿着厚实的呢子大衣或棉猴,面部表情在寒冷和某种程式化的严肃中显得略显僵硬。有轨电车“叮当”作响,伏尔加轿车偶尔驶过,空气中混合着未散的煤烟味、黑麦面包的微酸气息和淡淡的劣质烟草味道。
尽管空间里躺着上百根“大黄鱼”和难以估值的古董,但此刻的陈启,口袋里除了几枚应急用的、上次行动留下的旧卢布硬币外,几乎可算身无分文。在这个时代,由于中苏关系的公开恶化与边境摩擦,官方的货币兑换渠道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甚至可能是致命的陷阱。他必须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迅速、安全地弄到一笔可以流动的新卢布,作为他接下来一切活动的血液。
他一边步履平稳地走着,如同一个普通的、早起赶工的工人或技术员,一边在脑中飞速盘算着卢布的“前世今生”。
‘1961年1月1日,第三次货币改革,新卢布含金量定为0.克,1新卢布兑换10旧卢布……对内升值十倍,对外升值四点四四倍,汇率锁定在1美元兑0.9卢布……取消非贸易附加价,汇率统一……’
这些冰冷的数据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知道,此刻他手中的黄金,若按官方含金量计算,价值惊人。1克黄金约等于1.012新卢布。一根标准的312.5克“大黄鱼”,官方价值超过316新卢布!而实际上,在黑市或某些非官方渠道,黄金的价值往往远超其官方定价,尤其是在这个外汇和贵重物品管制严格,但地下需求始终存在的国家。
‘坚挺?’陈启心中冷笑。是的,此刻的卢布,尤其是新卢布,堪称世界最坚挺的货币之一,比美元还值钱。普通苏联民众,甚至大多数官员,都绝不会想到,短短二十多年后,这承载着强国梦的货币会经历怎样的雪崩。
‘从1美元兑0.5卢布的巅峰,到1994年的1美元兑3235卢布……几千倍的贬值。红色帝国的黄昏,连货币都带着血泪。’这种先知般的认知,让他看待眼前这座看似坚固繁华的城市时,带上了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视目光。他来这里,不仅要获取当前的物资和信息,更要在帝国坚固的外壳上,趁其不备,汲取一些未来将急剧贬值的“血液”,换成真正能穿越周期的硬通货——美元、黄金,或者那些凝结了人类技艺与时光的古董艺术品。
当务之急,是找到莫斯科的地下脉搏——黑市,或者说,那些能够进行非官方兑换和交易的地方。这种市场在任何管制经济下都如野草般顽强存在,尤其是在首都,汇聚了来自各加盟共和国、各阶层、甚至外国人的复杂需求。
他没有盲目乱闯。凭借在四九城与胡三狗打交道的经验和对人性贪婪的洞悉,他将目标锁定在几个可能的方向:火车站周边、外国人相对聚集的酒店附近、以及一些大型集贸市场)。
他先是在一些国营商店外徘徊,观察人们的购买行为和交谈片段,感受物资供应和价格水平。货架上商品种类比北京丰富不少,尤其是奶制品、罐头、伏特加和某些工业品,但依然需要排队,且高档消费品明显匮乏。人们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新年,抱怨着某种紧俏商品的到货时间,或炫耀着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进口货。
经过大半天的谨慎观察和侧耳倾听,结合一些模糊的街头指点,陈启大致圈定了两个可能的地点:一个是靠近基辅火车站附近的一片半开放集市,另一个是听说在阿尔巴特街附近某些小巷里存在的“熟人交易”。
他选择了基辅火车站市场。这里人流量巨大,各色人等混杂,便于隐蔽和观察。下午时分,他来到这里。市场里充斥着各种摊位,售卖着从自产蔬菜、二手衣物、自制工具到一些来路不明的进口小玩意。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
陈启压低帽檐,双手插在棉服口袋里,慢悠悠地穿梭其间,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描着。他寻找的不是卖东西的人,而是那些看似无所事事,眼神却不断打量着往来行人,尤其是对外国人或穿着体面者格外留意的“特殊人物”。同时,他也留意着一些看似普通的交易背后,是否有更隐秘的金钱递送或物品交换。
终于,在一个卖旧书和邮票的摊位角落,他注意到一个穿着略显臃肿的旧大衣、围着厚围巾的中年男人。这男人不怎么招呼客人,大部分时间靠在墙边抽烟,目光游离,但当陈启假装浏览旧书,故意露出一小截与普通苏联工装不同的、质地更好的衬衫袖口时,那男人的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陈启不动声色,拿起一本破旧的普希金诗集,用带着口音但还算清晰的俄语问价。摊主是个老头,报了个价。陈启摇摇头放下,转身似乎要离开。
“同志,喜欢诗歌?”那个靠在墙边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丢掉了烟头,慢慢走了过来。
陈启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露出适当的茫然和一点警惕:“只是随便看看。”
中年男人笑了笑,笑容并不达眼底:“好书不便宜,好货更难找。有些东西,摊子上没有。”他意有所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陈启的帆布包。
陈启心中了然,知道找对人了。他微微点头,压低声音:“我需要一些‘流通’的东西,有用的。有些‘硬货’可以换。”
“硬货?”中年男人眼神微微一亮,但掩饰得很好,“这里说话不方便。同志,如果你真的有诚意,一个小时后,市场后面第三条巷子,第二个灰色的门,敲门三长两短。只准你一个人。”说完,他不再看陈启,转身又踱回墙边,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陈启没有立刻离开,又在市场里转了一圈,买了两个无关紧要的苹果,同时用超常的感知力确认没有被人跟踪。他仔细回忆了那男人指定的地点,在脑中规划了好几条撤离路线,并预设了数个紧急情况下使用空间锚点或直接躲入空间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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