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茶香袅袅,阳光透过精致的木棂窗,在深色的地板上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陈启与苏文谦的交谈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话题从轧钢厂的日常运作,渐渐延展到当前的经济形势,甚至偶尔触及一些农业政策的宏观讨论。苏老见识广博,引经据典,往往三言两语便能点出问题的核心,言语间虽不乏对时局的忧思,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与洞察。陈启则始终保持着恭敬聆听的姿态,回答问题时思路清晰,言辞谨慎,既不过分显露,也不显得怯懦,偶尔提出的几点基于实际工作观察的看法,虽显稚嫩,却也颇接地气,让苏老眼中不时闪过赞许的光芒。
苏颜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双手捧着早已温下来的茶杯,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陈启身上。她看着他与爷爷对答,看着他沉稳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涌动。她发现,陈启身上有一种与她平时接触的那些高干子弟或文人学者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一种扎根于实际工作、带着泥土气息的踏实与坚韧,却又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敏锐与思考深度。这种发现,让她对陈启的好奇与好感,如同初春的藤蔓,悄然滋长,缠绕心间。
茶过三巡,阳光的位置也移动了些许。苏文谦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带着温和而了然的笑意,目光在陈启和自家孙女之间轻轻一转,适时地开口道:“好了,小陈,我们老头子聊起来就没个完。你们年轻人不是约好了要去什刹海游玩吗?再聊下去,怕是太阳都要晒过头顶了。去吧去吧,老头子我就不多占用你们的时间了,免得有人在心里埋怨我这个老古董不识趣。”他说着,还故意瞟了苏颜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和宠溺。
“爷爷~~!”苏颜被说中了心事,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染上了最好的胭脂。她娇嗔地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副小女儿情态,与平日里北大学生的知性模样判若两人,更添了几分娇憨动人。
苏老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显得十分愉悦:“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颜颜该恼了。”
陈启也连忙站起身,他知道这是长辈体贴的示意,便从善如流地微微躬身,礼貌地说道:“苏老言重了,能聆听您的教诲,是晚辈的荣幸。那……我和苏颜就先出去了,不打扰您休息。”
“嗯,去吧,玩得开心点。”苏文谦笑着挥了挥手,目光慈和。
苏颜也赶紧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走到陈启身边,轻声对爷爷说:“爷爷,那我们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苏老点点头,目送着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走出客厅。
穿过垂花门,重新回到洒满阳光的院子。脱离了长辈的视线,苏颜似乎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活泼,她转头对陈启笑道:“陈大哥,我们走吧?”
“好。”陈启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了苏家院门。
陈启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外的墙根下。他推过车,苏颜依旧熟练而轻盈地侧坐在了后衣架上,这一次,她的动作似乎更加自然,双手轻轻扶住了陈启腰侧的衣服。
“坐稳了?”陈启回头确认了一下。
“嗯!”苏颜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车轮转动,载着两人离开了麻线胡同,融入了周末上午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人流之中。不同于来时的清冷,此时的街道充满了生活气息。路边的副食店排着长队,孩子们在胡同口追逐嬉戏,偶尔有拉着蜂窝煤或者白菜的板车吱呀呀地走过。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苏颜坐在后座,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看着陈启宽阔而挺拔的后背,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喜悦。她开始主动找话题聊天,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
“陈大哥,你看那边,有卖糖葫芦的!好久没见着了!”
“陈大哥,听说什刹海冬天可以滑冰呢,你会滑吗?”
“我们学校图书馆最近新进了一批外文期刊,可惜好多都看不懂……”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活中的琐事和见闻,语气轻快。陈启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听众,偶尔回应几句,或者在她对某样东西表示好奇时,稍微放慢车速让她多看两眼。他的沉稳与她的活泼,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气氛融洽而自然。
骑过一段相对安静的林荫道,周围渐渐变得开阔,空气中隐隐带来了水汽的湿润感。再拐过一个弯,波光粼粼的什刹海便豁然出现在眼前。
湖边的柳树已是郁郁葱葱,枝条在风中摇曳。阳光洒在湖面上,碎金万点,耀眼夺目。岸边的游人比陈启上次来钓鱼时多了不少,大多是一些年轻人,或者带着孩子的家庭,人们脸上都带着难得的、属于周末的松弛神情。有划着小船的,有在岸边散步聊天的,还有几个写生的学生坐在小马扎上,对着湖光山色涂抹着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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