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泉林区农林局的局长张德明正埋首“沉思”,桌上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刺破了宁静。
是市农林局分管领导打来的。话筒里的声音异常急促:“张局长啊,你们区的农业机械化专项调查工作,目前在全市的进度严重滞后哟。请你们务必‘想尽一切办法’追赶上来!”,不容张德明开口,继续严正提醒:“截止时间一过,对工作落实差的县区,我们将在全市范围内点名通报批评!”
挂断电话,张德明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霍然起身,步履匆匆,几乎是直闯进了同楼层的区畜牧局局长陈景明的办公室。
陈景明闻声抬头,只见张德明杵在门口,神色仓皇,眼神闪烁,一副方寸大乱的模样。陈景明深知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此番前来定无好事,没有作声,继续埋首案头事务。
空气凝滞了片刻。张德明见陈景明默然,便清了清嗓子,搬出他那惯常居高临下却又无比心虚的腔调:“陈局,你们市畜牧局的李书记刚给我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批评,说我们区农业机械化专项调查拖了全市后腿!你得想办法把进度抓上去!不然,到时候市里通报批评,影响的可是咱们整个区!”他吐出“你们市畜牧局”和“李书记”几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番不伦不类的“指示”和“安排”,让陈景明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他强压着情绪,目光锐利地盯住张德明,一字一顿,清晰有力地反问道:“张局,我没记错的话,农业机械化专项调查工作,白纸黑字划在你们区农林局的职责范围之内,而且,好像还是您亲自分管的,对吧?”
不等张德明那混沌的脑子转过来,陈景明紧接着又道,“李书记是我们市畜牧局的党组书记,身份没错。但他今天给你打电话督办专项调查,用的是他另一个身份——市农林局的分管副局长!这个身份,恰恰是对应你分管的业务。如果这项工作归我们区畜牧局,便该是李书记的电话,响的是我的座机,而不会是你的了!”
这番逻辑清晰、刀刀见血的连珠发问,噎得张德明面皮青紫,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连贯的声音。半晌,他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拔高音量:“你……你也是我们局里的副局长吧!”
“没错,”陈景明冷冷回应,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我是在区农林局兼任副局长。但局班子成员分工文件写得明明白白,农业机械化专项调查是你张局长的‘责任田’!我这是第二次提醒你了,请问张局长,您现在——明白了么?”
张德明被彻底钉在了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憋出一句恼羞成怒的低吼:“我们局班子的分工……有问题!”话音未落,他已像斗败的公鸡,垂着头,悻悻然地转身,快步逃离了陈景明的办公室。那甩下的话,分明是推卸责任到了连遮羞布都不要的地步。
陈景明望着那狼狈的背影,积压已久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起身,几步抢到门口,冲着走廊里远去的张德明,高声抛出一句掷地有声的回击:“区农林局班子成员的分工方案,不也是你张局长亲自主持班子会研究拍板定下来的么?”
办公室门重重关上,余音在走廊里回荡。
“陈局!怎么回事?”
电话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赵副区长严厉的责问。墙上的时钟指针不过挪了五格,这位分管区畜牧局的领导便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刚才孙常务给我说,我们区有项工作,在全市排名倒数第一!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陈景明心头“咯噔”一沉,瞬间了然——那混账果然又恶人先告状了!显然,张德明从他办公室出去后,立即向分管区农林局、主持区政府常务工作的孙副区长作了“汇报”。不明就里的孙副区长,自然将督办专项调查的皮球,一脚踢给了“分管”的赵副区长。至于张德明汇报时如何罔顾事实、颠倒黑白,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类似的憋屈,陈景明早已不是第一次品尝。
一股邪火直冲顶门,陈景明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愤怒,将几分钟前张德明如何心急火焚闯上门、如何百般推诿、自己如何据理反驳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后传来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叹息。“景明,”赵副区长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斩钉截铁,“现在绝不是掰扯责任的时候!这项工作关乎区里的整体形象,是向市里交账的政治任务!大局为重,你必须先把担子挑起来,而且要漂亮地完成!”
分管领导话已至此,陈景明心中纵有万般委屈,也只能咬牙应下。他深知赵副区长的处境同样为难——排位靠前、身为区委常委、手握区政府常务大权的孙副区长亲自“交办”的任务,赵副区长又能如何?
接下这口从天而降的“锅”,陈景明别无选择,只能调集精兵强将,加班加点突击赶工。在他的强力组织下,区里的专项调查工作进度如同装上了引擎,迅速飙升,不仅成功扭转了颓势,更实现了从末尾到前列的惊人反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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