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灵堂。
白幡飘荡,烛火昏黄,映着正中那口沉重的楠木棺椁。肃王赫连骁一身素服,背对着棺椁,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浓重而压抑的阴影。他脚下,跪伏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风尘仆仆的心腹暗卫,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喘。
“她……真那么说?”赫连骁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着彻骨的寒意和压抑的暴怒。
“回……回王爷,”暗卫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千真万确!属下……属下亲耳所闻!如夫人……不,那女人在诏狱甬道里,哭喊着……说……说您要杀她灭口……说毒茶和舞姬……都是您的命令……她还说……”暗卫的声音更低,带着恐惧,“她还说,您连她都不放过……好狠的心……”
“砰——!”
赫连骁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紫檀木供桌上!坚硬的桌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供品香炉震得东倒西歪!
“贱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灵堂内炸响!赫连骁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棺椁前那幅如夫人巧笑倩兮的画像,眼神中的痛苦和爱意早已被滔天的怨毒和暴戾取代!
“本王待你不薄!给你荣华富贵!宠你护你!你竟敢!竟敢背叛本王?!攀咬本王?!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难怪……难怪太子那边突然偃旗息鼓!难怪父皇看本王的眼神都变了!原来是你!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死了都不安生!!”
他越想越恨,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什么宠爱,什么旧情,在此刻被背叛的怒火和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面前,统统化作了灰烬!他几步冲到棺椁前,看着里面那具盖着白布、早已冰冷的尸体,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被愚弄的狂怒和刻骨的杀意!
“好!好得很!你想死?本王成全你!”赫连骁面容扭曲,猛地伸手,一把掀开了覆盖尸体的白布!
如夫人那张经过简单修饰、却依旧掩盖不住死灰之色的脸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
赫连骁眼中凶光毕露,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他高高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凝聚了全身的暴怒和力量,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一掌朝着棺中那毫无生气的脸庞掴去!
“啪——!!!”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如同重锤击打朽木!
那饱含肃王狂暴力量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如夫人冰冷僵硬的左脸上!
脆弱的颈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清晰可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那颗美丽的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非人的角度猛地向一侧歪折过去!半边脸颊瞬间塌陷变形,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呃……”跪在地上的暗卫吓得浑身一哆嗦,死死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赫连骁看着棺中那被他亲手“毁容”、脖子扭曲的尸体,胸中的狂怒似乎得到了短暂的宣泄。他喘着粗气,眼神依旧阴鸷可怕,一字一句,如同诅咒般从齿缝里挤出:
“拖出去……喂狗!”
瑞王府,听雪阁。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雪霰。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雪花细碎,落在庭院中尚未凋零殆尽的几株晚梅上,积了薄薄一层。
阁内暖炉烧得很旺,熏着清冽的冷梅香。云昭拥着厚厚的狐裘,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眼神却沉静如水,望着窗外细雪中的几点红梅,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阁门被推开。
萧珩披着一件玄色大氅,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挥手屏退了侍立的丫鬟,走到云昭对面的圈椅坐下,自己拿起小几上的暖壶,倒了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诏狱里,‘如夫人’的话,还有肃王灵堂‘鞭尸泄愤’的消息,”萧珩抿了口热茶,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御史台那帮老东西,今天早朝像闻着血腥味的鬣狗,就差没指着肃王的鼻子骂‘禽兽不如’了。”
云昭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萧珩脸上,声音清冷:“意料之中。肃王性烈如火,受不得激,更容不得背叛。这一局,他跳不出去。”
萧珩放下茶杯,深邃的凤眸凝视着云昭,带着一丝探究和审视:“你的手段,总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了几分,“不过,父皇那边……似乎不太满意。”
云昭心头微微一紧:“陛下?”
“嗯。”萧珩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太子被禁足,肃王声名狼藉,朝堂动荡。父皇虽然乐见其成,削弱这两个不安分的儿子,但……”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云昭,“他更不喜欢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搅弄风云,脱离掌控。尤其……是你这个身份敏感、却又屡屡搅动风雨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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