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边无际的暗。
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被冰冷、死寂与剧痛包裹。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仿佛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由无数破碎的瓷片勉强粘合。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后又浇上冰水的枯藤,寸寸断裂,灵力涓滴不存。识海更是变成了一片布满裂痕、濒临彻底崩塌的荒原,连思考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李凡感觉自己在下坠,永无止境地下坠。唯有三处微弱的光点,如同遥远星辰,在绝对的黑暗中固执地闪烁,维系着他最后一丝存在感——眉心处一丝清凉的秩序感(秩序结晶粉末残留?),左臂银手传来极其微弱但坚韧的脉动,以及……胸口处一股温润醇厚、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流,如同寒冬中不灭的炉火,顽强地对抗着死亡的寒冷。
那暖流……似乎源自外界,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下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悬浮感。剧痛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暖流越来越强,如同最温柔的手,一点点抚平着经脉的裂痕,滋养着枯萎的丹田,修复着破碎的内脏,甚至开始浸润他那濒临崩溃的识海。
他仿佛浸泡在温润的、散发着淡淡馨香的液体中。那液体似乎拥有生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纯净的星辰韵律,与他体内残存的、源自星尘池和星玉果的能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耳边似乎有极其微弱、却悦耳动听的流水声,以及……一种低沉、平缓、充满了慈爱与生命力的嗡鸣?像是无数细小的、带着星辉的翅膀在轻轻振动。
是……星壳虫族长老提到的“生命之泉”?
李凡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才掀开仿佛被焊死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而梦幻的、流动的银蓝色光晕。
他确实浸泡在一个池子里。池水并非寻常液体,而是一种极其粘稠、却又轻盈如无物、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与纯净星尘波动的银蓝色“光液”。池底铺满了大小不一、闪烁着各色柔和微光的卵圆形星尘结晶,如同池水诞生的温床。池水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蒲公英种子般、却散发着星辉的光点,随着池水缓慢的流动而轻轻摇曳,发出那种悦耳的、仿佛星尘私语的嗡鸣。
池子位于一个更加小巧、却异常精致的天然洞窟中。洞窟穹顶不高,镶嵌的星尘结晶更加细密,排列成某种玄奥的星辰图案,散发出稳定而温暖的光芒,照亮着这个不过十几平米的静谧空间。洞窟一侧,有一道细小的、泛着银光的溪流汇入池中,带来新鲜的“泉水”;另一侧,池水则通过几个不起眼的孔洞缓缓渗出,不知流向何方。
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充满了活跃的、令人精神振奋的生命能量与星尘芬芳。仅仅呼吸几口,李凡就感到沉重的身体似乎轻松了一丝。
他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柔和但坚韧的力场笼罩着,悬浮在池子中央,无法随意动弹,但也没有任何不适。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此刻都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蓝色的半透明胶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最严重的、因节点爆炸造成的内脏冲击,也被池水那股温润醇厚的能量包裹、修复着。
他活下来了。而且,这“生命之泉”的效果,似乎比“晨曦星池”更加侧重于生命的滋养与修复,对重伤垂死的他来说,简直是绝处逢生。
池边,一个小小的、暗蓝色的身影静伏着。
是星壳虫族长老。它似乎一直守护在这里,此刻察觉到李凡苏醒,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复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触角轻轻摆动,传递来温和的意念:
“……异乡的盟友……你终于醒了……‘生命之泉’是我们星壳虫族……世代守护的……最珍贵的圣地……是远古星尘能量与地脉生机……交汇孕育的奇迹……它的力量……足以治愈最严重的创伤……唤醒濒死的生命……”
“……感谢星穹……你挺过来了……”
李凡心中涌起感激,尝试用精神力回应:“谢谢……长老……还有……虫族的战士们……没有你们……我恐怕……”
“……无需言谢……盟约既立……守望相助……理所应当……”长老的意念平和而坚定,“……你的勇气与牺牲……为虫族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回音谷’节点被毁……‘窃影’的攻势暂时受挫……我们的战士……正在利用这段时间……巩固防线……转移更多族人……”
李凡微微点头,又问道:“清道夫和星脉兽……它们怎么样?”
“……你的金属伙伴……能量损耗严重……正在另一处……能量节点进行修复……你的星辉伙伴……只是有些疲惫和轻伤……正在休息……它很担心你……”
李凡松了口气。大家都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他沉下心来,仔细感受着“生命之泉”的滋养。池水的能量不仅修复着肉体,似乎也在缓慢地滋养和壮大着他的灵魂与银手。他能感觉到,眉心那点秩序感更加清晰,银手的脉动也更加有力,甚至内部那沉寂已久的“眼”的意识,似乎也在这股磅礴生命能量的浸润下,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即将复苏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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