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头低着。他嘴里还在喃喃，声音很轻：“这次……换你扶我了……”
话没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邱淑珍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但她力气不够，只能勉强托住他的肩膀。叶辰的身体滚烫，呼吸急促，整个人已经没了意识。她想喊人，可四周太静，风一吹，松林沙沙作响，根本传不远。
就在她准备咬牙背起叶辰时，一道白影掠过树梢。
宋初涵落地时脚步很轻，但她冲过来的速度很快。她一眼看到叶辰躺在地上，脸色瞬间变了。
“他怎么样？”
“烧得很厉害，肋骨那里也有伤，刚才破瘴的时候一直在忍。”邱淑珍喘着气说，“我扶不动他。”
宋初涵没说话，直接蹲下，一手穿过叶辰腋下，一手托住腿弯，用力将他抱了起来。叶辰比她高大许多，这一抱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但她没有放下。
她快步走到不远处一块平坦的石台边，轻轻把叶辰放平。他的脸很红，额头全是汗，呼吸短促。她伸手探他脉搏，指尖刚碰到手腕，就感觉到一股紊乱的灵力在经脉里乱窜。
是旧伤崩裂，加上灵力透支，身体扛不住了。
宋初涵盘坐在他身边，双手贴在他后背的命门与神道两穴上，开始输入灵力。
她的灵力很温和，像春水一样慢慢渗入叶辰体内，梳理那些暴走的能量。她能感觉到他经脉中的堵塞，尤其是胸口到肋下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她一点点推，一点点化，不敢太快，怕伤上加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叶辰的脸色渐渐缓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宋初涵额角冒出了细汗，手指微微发抖，但她没有停。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中断，叶辰体内的乱流会再次爆发。
她就这样坐着，一只手贴着他背，另一只手护住他心口，防止寒气入侵。夜风凉，她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衣，冷得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月亮升到了头顶。
几片桃花随风飘落，有一片正好落在叶辰眉心。宋初涵抬手替他拂开，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他。
她低头看着他，忽然低声说：“你总说自己没事，可每次都是别人替你收场。”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你知道我多怕吗？怕哪天你说‘我没事’之后，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说完，没再开口。
只是把叶辰的头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腿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这个姿势让她坐得更稳，也能更好地维持灵力输送。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她的发丝垂下来，扫过叶辰的脸颊。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枚玉簪，又从叶辰袖口扯出一小缕布条——那是他娘亲缝的桃花结，一直带着。
她把自己的发和那布条并在一起，在月光下打了个结。
结好了，她没松手，而是轻轻握在掌心。
“若有来生，我还愿与你同修同行。”
她说完这句话，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又像是要哭。
但她没哭。
她只是继续输着灵力，守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手背一热。
低头一看，叶辰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覆在了她的手上。他的手指很烫，但动作很轻，五指慢慢收拢，把她整个手包住。
宋初涵怔住了。
她抬头看他，叶辰还是闭着眼，呼吸均匀，显然没醒。
可那只手，却紧紧抓着她，不肯松开。
她眼眶一下子热了。
“你能听见我？”她轻声问。
叶辰没回答。
但他翻了个手，反过来握住她，拇指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
像是回应。
宋初涵终于笑了。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叶辰的额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那你记住，这辈子，我也不会放开你。”
风又吹过来。
桃花落得更多了。
有几片粘在他们头发上，像是染了颜色。
宋初涵感觉自己的灵力越来越弱，但她不想停。她知道只要她不停，叶辰就安全。她宁愿自己倒下，也不想看他再出事。
她就这样坐着，抱着他，守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小白飞了过来，落在旁边的石头上，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
宋初涵抬头看了一眼。
小白歪着脑袋看她，忽然张嘴，吐出一片干枯的竹笺。
那竹笺掉在地上，刚好压住叶辰的手。
宋初涵皱眉，伸手去拿。
可就在她碰到竹笺的瞬间，叶辰的手猛地一紧。
他没睁眼，也没说话，但那只手死死抓住她，像是怕她离开。
宋初涵愣了一下，随即把手收了回来。
她没捡那竹笺。
她只是重新把手放回叶辰背上，继续输灵力。
小白站在石头上，眨了眨眼，又叫了一声。
宋初涵抬头，轻声说：“别吵。”
小白立刻闭嘴，乖乖蹲下，翅膀收得紧紧的。
山道依旧安静。
月光铺满小路，照出两人相依的身影。
叶辰的手始终没松开。
宋初涵的灵力越来越弱，呼吸也开始不稳。但她还是撑着。
她知道有人会来。
但她不想走。
她就这样坐着，靠着树干，让叶辰枕在她腿上。
她的头一点一点，像是要睡着了。
可每次快合眼，她都会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摸叶辰的额头。
还好，不烫了。
她这才重新闭眼。
风一吹，她肩上的外袍滑了下来。
她没去捡。
她只是把叶辰往自己这边搂了搂，让他靠得更紧些。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呼吸交错。
远处钟声又响了一次。
宋初涵睁开眼，看着天空。
月亮很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句话：月下结发，白首不离。
她低头看着叶辰沉睡的脸，轻轻说：“那我们就白头。”
她说完，重新闭上眼。
手还握着他的。
风再起时，一片桃花卡在了叶辰的衣领里，怎么也吹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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