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阳水寨,两名甲士押着桥蕤步入中军大帐大帐。
此时,桥蕤卸了甲胄,只着中衣,双手反缚,发髻散乱,但步履尚稳。入帐之后,他抬眼观瞧,只见中军大帐内满座青衫文士。
帅案端坐一人,身着玄色深衣,单手持着竹简,似乎看得入神,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进帐一般,纳降他的小将侧立于帅案旁,神色恭敬。
那帅案之人不是王豹,又是何人?
桥蕤看清是王豹后,心中是五味杂陈,一是苦涩,想到半年前王豹入九江之时,他们是何等不将其放在眼中,今淮水烽火记忆犹新,自己却已沦为阶下之囚;
二是庆幸,袁胤猜测果然没错,这支水军果然是王豹的东莱水师,如今袁胤已死,王豹势必要清算九江袁氏党羽,若肯纳降,则张氏便得以保全;
三则是担忧,纵有万般因果,但说破大天,他也是弑主而降,此等行径不仅令人耻笑,而且直白的说,卖主求荣之徒,何人敢用?
眼看王豹不理不睬,他这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犹豫片刻,当即跪倒在地:“罪将桥蕤,拜见箕乡侯。”
帐内寂静,只余火把噼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豹身上。
王豹仿佛才发现桥蕤入帐一般,转头看去,将手中竹简往桌案上一扔,朝其身后甲士笑道:“桥将军携止戈之功而来,汝等怎可如此怠慢?还不速速松绑?”
二甲士拱手应诺,为其解缚,桥蕤闻言松了口气,抬头起身之际,面露感激之色:“罪将拜谢君侯。”
“桥将军不必多礼”,王豹面露随意之色,笑道:“按说桥将军携袁胤首级而来,此礼不可谓不重,本侯该设宴以待才是,然恐将军今日也无心饮酒,便只能作罢,待他日得暇,本侯再宴请将军——”
说到这,王豹一挥手:“来人!送桥将军回寿春!”
桥蕤闻言先是咬牙,握紧双拳,这王豹明知他引军来投,却如此轻视,任谁都有三分火气。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他已无处可去,且不说这九江想必很快就是王豹的地盘,他若是出了这营门,王豹能不能容桥氏?单说他杀了袁胤一条,一旦传入袁氏耳中,桥氏如何担得起袁氏的怒火?
何况自己的部曲还在王豹手中……
只见他脸色发白,当即又扑通跪倒在地:“末将昔日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今知君侯乃真英雄,愿为君侯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王豹闻言,用指尖轻轻叩着案几,微微一笑:“非是本侯不惜足下勇略,恕本侯直言,足下今日临难,行操戈入室之事,以求苟全,若明日再遇强敌,敢问明日之本侯与袁胤何异?”
但见桥蕤脸色惨白,额头触地,急声道:“君侯容禀,非是罪将苟全性命,实乃袁胤无义,欲弃将士如草芥,故某杀之!今府君持节督扬,讨逆安民,名正言顺,威德并施。罪将纵万死,亦不敢复行此禽兽之事!如蒙府君不弃,罪将愿以死效命,戴罪立功,以血洗耻,若有异心,天人共戮!”
堂中众谋主陈登、钟繇不见异色,他们都知道桥氏一族全系此人一身,作此态再正常不过了;娄圭则面露不屑之色。
而管宁微微皱眉,只觉王豹要留便留,要杀便杀,何必折辱于人?
独荀彧默默看着王豹表演,心说:这会儿该轮到那徐盛说话了吧。
果然如他所料,王豹转头就递了个眼神给徐盛。
只见徐盛会意,当即上前单膝跪地:“主公,依末将愚见,桥将军乃降于袁军兵败之后,足见其所言不虚。当是袁胤穷兵黩武,视士卒如草芥,桥将军才行无奈之举。主公雄才伟略,用兵入神,战必胜,攻必克,军令所至,谁敢不服!岂是袁胤之流能比?况桥将军引军来投,吾等若拒之营外,他日何人还敢投效,敢请主公三思!”
但见桥蕤抬头朝徐盛投过感激之色,于是王豹面露沉吟之色,随后点了点头,看向桥蕤笑道:“徐将军所言有理,今某知将军决心矣。”
桥蕤闻言,这心算是又放了下来,随后单膝跪地,纳头便拜:“末将拜见主公!”
王豹见状大笑,上前握住其手臂,将他扶起:“桥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桥蕤起身之后,王豹面露笑意:“桥兄如今身份敏感,不宜待在九江,今后汝便在徐将军麾下听用,至于汝带来的降卒,某也欲编入徐将军麾下,返回东莱,不知桥兄以下如何?”
桥蕤并无意外之色,拱手道:“末将领命。”
紧接着,王豹又微微扬起嘴角道:“还有一事,要与桥兄商议,某担心今日桥兄义诛袁胤之事传入袁氏耳中,彼等会对桥兄家小不利,不如桥兄写封家书与某,某将桥兄家小搬入寿春,如此某也庇护彼等,为桥兄解去后顾之忧,至于桥兄的产业,遣几个臧获或是无关紧要支脉去打理便是。”
桥蕤闻言暗自神伤,这种结局他早就想到了,不过,自古在外之将,皆是如此,于是他拱手道:“主公思虑周全,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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