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闻他以及自己,又竖起耳朵,心说:这说法倒是新奇,不过,不用竹简的话,蔡侯纸贵,绢布造价同样不菲。
蔡邕同样一怔,随后扶须皱眉道:“此言不无道理,不知文彰有何良策?”
王豹已是成竹在胸:“晚生闻蔡侯纸之所以昂贵,一则是原料多为麻、布,相对稀缺,二则是无人推广,晚生已遣人往北,聘请造纸工匠至扬州改良技术,若能以竹桑为原料,定可保证产量,以助先生弘扬儒学。”
蔡邕微微皱眉道:“蔡侯纸抄录虽稍便捷于竹简,但耗时亦长久,借此亦难惠及诸生,且论存储,纸张远不如竹简。”
王豹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两枚黏土所制成的小章,上浮刻春、秋二字,笑道:“先生请看,此物唤作活字模。”
蔡邕闻言一怔,这不就是两枚印章么?于是问道:“此物何用?”
王豹笑道:“若将《论语》、《春秋》等诸多经所用之字,单字刻模,按序排版,施墨于纸张拓印,千卷典籍,数日可成;拓印后,还可拆版回收字模,留待供印刷其他典籍之用——”
说罢,他咧嘴一笑:“而且此活字模,可用黏土烧成,可用木制,刻制简易,造价低廉。”
蔡邕闻言瞳孔猛然一缩,陷入沉声。
一旁蔡琰不由自主张望起来,但见王豹手中小印,惊奇不已。
少顷,蔡邕眉头紧皱,缓缓开口:“若真如文彰所言,此二术得推行,天下学子固然可遍览群书,然天下士族,亦当视汝如仇寇。”
王豹当然知道后果,这是有史可鉴的,隋朝二世而亡,其因除了隋炀帝急功近利外,未尝没有开科举先河,动了门阀的蛋糕,纵观诸多反王中,只有瓦岗、窦建德、杜伏威、林士弘四股农民起义军,余者皆是门阀。
不过,先河一开,便如洪流无法阻挡,李世民复开科取仕,终成贞观之治,自李唐起,科举便是主流,从而也推广了造纸术和印刷术。
然而此时,王豹只是心中暗戳戳想到: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活字印刷术容易,但造纸术,咱只要暂不透露用石灰或草木灰蒸煮,凭工匠们自己研究,要推行纸质书籍,不知要等猴年马月去,咱就是先画个大饼,把您老人家这尊大佛绑上贼船而已。
但见王豹缓缓起身,负手道:“不瞒先生,幼安兄所言不虚,豹志不在治学,平生之志,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至于旁人如何看豹,便随彼等之意,至于若欲加害——”
说话间,他一挥衣袖,扬起嘴角道:“也得看彼等可有这本事!”
偷听的蔡琰被他这一唬,不由暗赞:难怪能马上封侯,果是凛然英雄气!
蔡邕则是凝视他片刻,随后扶须笑道:“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愧是斫尽天下不平的北海王文彰,不知文彰将此事告诉老夫,意欲何为?”
王豹当即拱手,开始画饼道:“先生博通古今,飞白书更是当世一绝,敢请先生扶正字体,注解经义,他日此事若成,天下群书,当以先生的飞白体为正宗,流芳百世;若能造字模之时,兼顾出一本字典,辅以学经,先生定可为天下文宗之首。”
蔡邕摇头笑道:“文彰高看老夫了,扶正字体、注解些许公认的经义尚可,至于字典,非数代人之功不可。”
王豹笑道:“开此先河,使后世有志之士补全,亦无不可。”
蔡邕心中一动,略作沉思道:“听文彰所述,欲做成此事,尚需积年之期,文彰既有开天之志,老夫倒可略尽绵薄,不过,文彰需着手当下,先潜移默化引导天下人的想法。”
王豹闻言一怔,随后喜道:“有先生相助此事已成大半,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蔡邕笑道:“文彰既已设辩经台,不如明年正月,诸生齐至,便起这第一辩——何人可读经,《论语》云:‘有教无类’,《荀子》云‘君子以为文’,二者孰以为是?”
王豹闻言,目放精光,心中暗忖:好辩题!传将出去,稍微炒作,寒门士子和名门旺族都能引来,要是来个戏志才、田丰之类的,简直是大赚!
于是他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先生此题,甚妙!”
一旁蔡琰则喃喃咀嚼着‘何人可读经’,忽如遭霹雳,环顾这间还在充斥着新木气息的静室,又看相视而笑的一老一少,脑海仿佛听见了高门士族的第一道丧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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