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营陵县武备乡。
武备乡高氏坞堡内,灯火通明。
家主高勉放下密信,眉头紧皱:“看来这王豹确实不好招惹,吾等还是与亭口陈氏、平寿樊氏一样,交出几个替罪羊,纳粮自保吧。”
其子高明疑惑道:“父亲打扰,这却是为何?那王二郎屠戮赵氏必是清流在后算计,他不过是借此机会立威,吾等又非宦竖,何故屈服于那竖子?”
高勉将手中密信递给高明,叹气道:“是孙观来信,劝吾等纳粮自保,万不可与之为敌,想来是那孙观在箕乡吃过王豹的亏。”
高明观信后瞳孔一缩:“那孙观麾下千余泰山贼,竟也忌惮至此,如此说来,我等也只能学李家,明日一早便献粮认错,待风声过去,再慢慢计较。”
高勉捋须点头,吩咐左右:备好粟米八百石,再挑几个平日跋扈的庄客绑了——
话音未落,檐下铜铃无风自响。
高明正欲执灯查看,却听得瓦当坠地的脆响自东南角楼传来。
紧接着是沉闷的落地声——分明是有人从三丈高的哨位上跌落。
高家父子猛然起身,却听有庄客在外大声喊道:“敌袭!弩箭!是郡兵制的三棱箭!”
这时,外面传来密集的‘嗖嗖’声,庭外惨叫声此起彼伏,屋外羽箭钉入墙面的夺、夺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好!竖子胆敢夜袭民宅!高勉面色大变,却不敢出屋,只得在屋内大喊:快反击!
坞堡外,王豹立于高处手持单筒望远镜,查看里面的情况,夜风掀起白袍下摆,甲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如鳞片闪烁。
麾下千余郡兵鸦雀无声,马蹄裹布,刀鞘缠麻,俨然复刻了当夜劫义仓的装束。
是悄然推进到了两百步时,弩车才射下角楼的岗哨,此时百余弩兵齐发压制,盾兵已然护着冲车朝坞堡撞去。
一旁的陈牧笑道:“高氏坞堡三门紧闭,但角楼哨岗稀疏,看来高氏也是做好了献粮自保的准备,却没想到明公会趁夜奔袭他家。”
王豹扬起嘴角:“其他家都能放过,唯独这暗通泰山贼的高氏,却不能留,正好亭口陈氏和平寿樊氏口服心不服,恐怕都以为某除赵氏,不过是针对宦竖,今日便叫他们收起那些小心思。况且这些日子,某看管亥憋屈得紧,今夜让他好好释放一番。”
少顷,冲车轰然撞开包铁大门,为防坞堡之中有暗箭,盾兵持盾顶进去后,管亥率刀兵一涌而入。
随着郡兵如潮水般涌入坞堡,铁靴踏碎青砖的脆响混着刀剑相击的铮鸣,鲜血撒满高墙。
这时弓弩手们也停下弩箭压制,纷纷抽出环首刀冲入。
只见管亥一马当先,环首刀在火光中划出数道银弧,两名持戟庄客尚未及反应,便已喉间喷血倒地:“高勉老贼何在?出来受死!”
冲出屋应敌的高明闻言大怒,挺剑来迎,却被管亥反手一刀劈断剑身。
寒光闪过,高明从头到胸鲜血喷出,当场毙命。
一时间,坞堡中刀光血影无处不在,地面上的血泊将皎月映成血色,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当黎明曙光划破黑夜时,武备乡恢复寂静,管亥提着高勉未曾瞑目的首级走出坞堡,牌匾轰然坠落,砸起满地血灰。
翌日清晨,武备乡亭中,十余个乡绅于堂下,惴惴不安,像极了西乡那群乡绅的模样。
王豹面带笑意一顿的安抚,并说明了灭高氏乃因其私通泰山贼,甚至将劫义仓的帽子扣在了高氏头上,那高氏府中郡兵制式的弩箭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于是和其他几个乡模式一致,武备乡的内舍和乡勇,就此组建,前番已把阿丑留在了李庄乡、吕峥留在了亭口乡、韩飞留在平寿乡,各乡留下了一百郡兵。
从狱中救出的四百名郡兵均留在了前四个乡。
故此,这武备乡,只能遣淳于奋任下游缴一职,率麾下刀曲驻守沭东乡,并招募乡勇。
而武备乡高氏通贼谋逆血案一经传出,不仅使李庄、亭口、平寿三乡豪右无不庆幸选在依附的明智之举。
更使沭东乡谢氏,当日就遣宾客送来投诚书,不仅愿意归粮及主动交待罪行,更愿彻底依附,遣宾客协助护卫义仓。
于是王豹遣两小吏前往沭东乡组建内舍,又让陈牧带武国安麾下郡兵驻扎,并招募乡勇,等回头再跟武国安打借条。
说起武国安却有个好消息,两日前武国安遣人报信,王豹不必入泰山了,因为尹礼已被武国安生擒。
王豹仔细一问才知,尹礼一伙不过四十余人,皆是琅琊郡之民,是因天灾没了活路,聚众抢了当地豪强的粮食,只能入山为寇。
却遭武国安率千余郡兵围困数日,兵粮寸断,只得选择夜中突围,最终尹礼与武国安交手二十回合,惜败,麾下尽数被俘。
故几日后,营陵七乡都已在王豹掌控内。
这一转便是半月有余,寒冬虽至,但孙嵩和氏威却终于结束了这段屈辱的日子,两人私下早已编排好了,如何弹劾王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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