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管承表面是大摇大摆的走出,实则一直小心提防,直至走出乡亭,那股自由的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有些不自信。
手里掂着王豹给的那吊钱,心里直犯嘀咕:这样就出来了?这狗官莫不是脑子坏了?还让老子在箕乡逛逛?
于是,他心想行啊,和某一起被俘的百来个手下,不知道被安置在何处,正好去打听打听,那日埋伏某的兵马,没有六百也有七百。
若是当真召集兵马再和他斗过,凭留守的五百弟兄肯定不够,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救一个是一个。
于是,他迈开大步,朝乡野走去,想看看有没有挖野菜的人,找个人问问。
现在快至八月中旬,也就是金秋之月,奈何青州大旱,又闹蝗灾。
他来时,从胶州湾转道山路,沿途也曾见不少农田,皆是枯田,不说饿殍遍野,但百姓眼中的绝望却藏不住。
可一进箕乡田埂,随着一阵清凉之意袭来,管承却愣住了。
正遇开闸放水之日,只见田埂间,水渠纵横交错,黍谷青黄相接,竟是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
怪哉!管承揉了揉眼睛,这鬼地方怎的没遭旱?
他走近细看,却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活水,引入沟渠,灌溉四方。更奇的是,每块田边还立着几个陶罐,几只肥鸭在附近游弋,时而上去‘吧嗒’两口。
管承犯了好奇,莫不是这乡中富裕,还专门备了鸭食?
凑近一看,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铺面而来,差点被熏个跟头。
这时,旁边田埂里,立直一个老农见状,笑呵呵道:后生是外乡人吧,此物名为虫引,乃王明廷所教,专引蝗虫来,喂鸭群哩。
管承奇道:“还有这等奇物?”
老农笑道:“确实是奇物啊,这箕乡未遭蝗神,全赖此物。”
管承又好奇问道:“老丈,这黍米还未熟,你在田中作甚?”
老农亮了亮手里的鸭蛋,眼中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王明廷把鸭群发给各户养,这些扁毛畜生总爱把蛋下在田里,小老儿闲来无事,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几个。”
管承会心一笑,拱手道:“恭喜恭喜。”
再一打听活水从何处而来,这青州大旱,也没听说过附近有水源,老农更是绘声绘色,讲起了王豹带乡勇掘井开渠之事。
这让管承对王豹彻底来了兴趣,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家伙天生的灾星,来箕乡也没多久,第一个月就带乡勇闯豪强家,第二个月就把那家豪强整倒了。
好家伙,这伏击自己可不就是第三个月干的事儿吗?
每月不整点花样,他是闲着难受吗?
随后他话风一转问道:“老丈可知,这王游缴前些日子抓回来一批海盗,安排去哪里做工了?”
老丈摇头笑道:“未曾做工,听乡里的青壮说起过,好像是说明廷在南边画了块地,罚他们读书哩。”
“读书?”管承一愣。
老丈点头:“不错,说是专门找了乡中读过书的士绅,给他们当夫子。”
管承拱手告谢,改道往南边走去。
少顷,一排新搭建的茅屋整齐排列,不远处传来幼童牙牙学语声,走过去一看,是挂着外舍的牌子,孩童在里面抱着竹简诵读,却无一人面有饥色。
再走一段,是铁匠叮叮当当打造农具,就是旁边木匠组装东西,以前没见过,好像是犁吧……但它是弯的,还有些短,至于尾端好像是铧,又好像不是。
这管承又犯了好奇,一打听,又说是王豹搞的事儿,叫什么郑工犁,比寻常犁更好用些。
他赶紧掏钱买了些干粮,备好路上的口粮。
邪门!得赶紧找到旧部回到大海上,那三百石盐算送白大目那狗娘养的了,以后这箕山的盐道,某也不要了!
管承好像在张氏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好在箕乡转了一圈,否则自己贸然带兵来寻仇,正应了这厮第四个月要搞的事!
王豹本来是想让管承在箕乡逛逛,听听自己的为民理念,不曾想倒是把这厮吓了一跳。
整个青州都遭难,偏偏这里欣欣向荣,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这管承常在海上厮混,对危险的东西,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对未知的事物,犹如对大海的敬畏。
再往前走,便是新开垦的农田,水渠一通,多少有点沃野千亩的样子,远处还有百十来号人还在伐木,大有一副还要开垦的样子。
于是他的脚步又快上了几分,直到看见远处的营寨,他才放慢脚步,悄然贴了过去,躲在树后观察。
里面的校场上,自己千余麾下挑出来,在刀尖上舔血的精锐,居然个个盘腿而坐,最前方还真是个夫子,捧着竹简授课。
隐隐可以听清,里面再讲:“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可有人知道此为何意?”
一众降卒摇头。
只闻夫子言:“尔等可以简单理解为,此乃明辨是非中的识人之法,即为欲断人之善恶,先观其所作所为,在查其过往,最后看其心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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