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更深露重,箕乡的轮廓在月光下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土墙围起的乡亭内,几支松明火把噼啪作响,将摇曳的光投在夯实的泥地上。
乡亭的瓦檐下,一盏孤灯摇曳,将王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他面前是沙盘布置的泰沂山脉。
他指尖轻叩案几,心中暗忖:季方早就在海上放出消息了,算算时间,管承应该要有所动作了吧。
得抓紧时间了,如今已是八月,好在受旱情影响,虽通了水渠,终究是晚了些,黍谷尚未成熟,田间穗头还泛着青黄,否则收禾事大,那时这些乡勇便不能在外调了。
说起这事,阿丑他们几个也算厉害,短短一个半月,竟然已经完成开荒了千亩田,建房四十间,这初代郑工犁比咱豹想象效率要高出很多啊。
如今又通渠灌溉,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良田,估摸着到了九月份,旁边几个乡的人就该往箕乡涌了,不知道够不够土地和房屋……
可惜没抓到医生,不过这旱情才是第一年,应该还不到易子而食的程度,想必暂时不会有疫情,但保不齐蝗虫尸体也会引起。
流民进了箕乡,还是得先分开隔离,观察他个十五天,让他们带麻布口罩出门,每天洒些烈酒,唉……可惜咱也不懂医啊,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说来也是奇哉怪也,按说还有两年多,黄巾军之乱就该来了,没有医生也就算了,道士也抓不到……自古医道不分家,道士应该多少懂点医术,难道都被张角召集起来,教他们如何做思想工作?
嗯……对!之后抓到医生,还得给老夫人送一个去!
话又说回来,还是得今早处理了绿林和海盗的隐患,否则九月一旦流民多了,恐怕就没工夫算计他们了。
不曾想这昌老虎居然如此上道,白云寨的招牌都亮了一个月了,泰山居然还没有白大目的消息,不过,咱倒是前几日让放出去,想必白大目的位置也该传遍泰山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一道黑影晃过,叩门两重一轻。
王豹闻声大喜:“进!”
只见一人悄然推门,几步迈入,俯首便拜:“周朗拜见明公。”
此人正是周伯的儿子,原子延麾下屯长,属于心腹中的心腹,旁人若见定能认出,他正是乡亭旁布行东家。
但实际上是王豹的‘情报处处长’。
王豹急忙将其扶起:“阿朗,有何消息?”
周朗起身道:“季军候遣人来报,管承已率四十余艘快船分批出发,在胶东湾港口停泊,信使担心被他们发现,在海上跟得远,靠岸后星夜快马赶来报信,一路未见可疑人踪,他们应是走的山道。”
王豹大喜道:“善!终于出来了,这群海盗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走官道,四十余条快船,那便是约五六百人,先前情报说这管承麾下千余海盗,好贼子!竟然留了半数人守家,看来光靠季方来两百来人,要端他老巢远远不够,得从部曲调兵支援。”
随后他看向身后幕布的地图说道:“此外,管承亲率五六百人去寻白大目晦气,要去沂山,又要避开官道,那就必须先绕行至箕山,再折向东南进入沂山小道。”
周朗点头道:“这是最近的路,信使快马走官道,沿途换马三次,一日半便到,但他们走山路,山道崎岖,若拼命赶路需四日,正常要走六日。”
王豹笑道:“也就是说,刨除信使这一日半,还有三、四日,时间倒是足够了,其他方还有消息吗?”
周朗道:“子延将军他们日夜赶工,已经挖好了出谷的密道,明公‘大锅造饭,小帐挤人’的计策已奏效,纸鸢传信,黯奴收到白云寨的消息后,连他也根据炊烟和营帐数,推测白云寨约一百五十余人,其余人想来也是如此,只不过白大目勇武过人,故此他们还是在等孙观的消息。”
王豹扬起嘴角道:“嗯,让各路探哨密切关注泰山各部,一旦他们集结泰山大量兵力,立刻通知子延他们,让子延做好准备,顺带找个说话利索带话给昌老贼,就说唇亡齿寒,这孙观集结全部人马,显然是街道伐楚,请求老贼支援。”
周朗拱手:“诺!明公要是昌贼不出呢?”
王豹轻笑道:“呵,这人一旦尝到甜头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不过根据眭固他们传回来的情报,这厮狡诈而贪婪,多半会作壁上观,等‘白大目’的人消磨殆尽,再出来保‘白大目’一命,这样盐利就都是他的了。求援的目的只是告诉他,孙观调重兵围攻,搅乱沂山局势——”
随后他拿起桌上的竹简,交给周朗:“此战之后,泰山贼便不足为虑,安排‘纸鸢’出手吧,把这个交给纸鸢,命他做完一切后,到‘王府’听令,陆医工那边也撤回王府吧。”
“诺!”
王豹脸上露出玩味:“尔说,要是看到泰山贼大败,这昌老虎会不会出兵追击,以表结盟之谊呢?”
周朗一愣摇了摇头:“卑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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