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乡,张家庄园。
张圭等了一宿,又过了午时双眼早已撑不住,可既没有等到庄客来报孙观回归的消息,也没有等到其兄张敏的传信。
他哪里知道,张敏派来的黑衣信使,早已被迎面而来的飞蝗石打碎了门牙。
如今他就和孙观之前在箕山中一样,是聋子听戏,瞎子观灯。
一直熬到了申时,才接到了一份请帖,竟是秦家所发的请帖:
“谨呈圭公、孙郎钧鉴:闻君微隙,秦心惙惙,譬彼同舟,风雨其偕,夜备薄酌,愿共冰释。”
这么花哨的请帖,当然是出自秦夫人之手,这意思是三家向来同气连枝,听说张、孙两家生隙,所以请两家一起过去吃个宵夜,给两家说和。
张圭一看便知晓了,这孙观不仅已经回府,而且显然已经误会了,否则他的庄客应该早就回来报信了,如今迟迟未来,想是孙观把他张家的庄客给扣了。
这张圭素来老奸巨猾,拿着这请帖便开始迟疑起来,按理来说兄长得知消息后,应该连夜就前往夜枭部取回贡品,如今还没来消息,那信使肯定和他之前派出去庄客一样,遭了算计。
以孙观的性格如果得知夜枭部被屠,应该会直接派人杀向张氏庄园,而今却丝毫没有动静,反而是秦氏递来了请帖。
而且如果孔融和王豹也是星夜赶往夜枭部,算算时间应该早该回来了,却不见自家佃户回来报信。
这桩桩件件让张老爷子不得不生疑,那孙观不仅勇武,手下还有五十余轻骑,他这百余庄客要是和骑兵野战,那就是百来颗葫芦。
故此他哪里敢贸然前往,便又写了封书信,送往秦家,希望秦氏从中调解,请孙观到张府,然而不出意外的又出了意外,张氏庄园拢共就这十余匹快马,莫名其妙就已折损过半。
那送信的庄客,一路策马飞奔至秦家,还没来得及敲门,刚翻身下马,就被麻袋套头,又被几个青壮按翻,任他如何呼救,秦府大门是纹丝不动。
而秦府中,几人正喝酒畅谈,听得外面呼救,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其人正是孔融、王豹及孙观与此地主人秦家叔嫂。
只说孙观与不孝子歃血之后,便交出了泰山与张氏间的互通证据,这小屁孩猴精,早把交易的桩桩件件记录留底,就连张家几匹战马上哪里烙了官印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于是为了不牵扯秦周,几人拿上罪证就来到了秦府,由秦夫人亲自剔除和秦家有关的事情,如此就算牵扯出了秦周,也不关这三人的事。
如今算是三方达成共识,剔除张氏,共分北海,王豹由撺掇着秦夫人写下请帖,故作疑兵,孔融则派几个亲卫连夜将罪证送往剧县。
就连保持儒雅不孝子,都忍不住抬起麈尾指向王豹,笑骂道:“惹上尔这丧门星,那张氏也是倒了大霉。”
孙观略表同情道:“好在当初是张圭老儿用计刁难尔,而非某与秦家,否则这会儿遭殃的恐是我等了。”
秦弘瘪了瘪嘴:“是尔不曾遭殃,某却是已吃过这厮的大亏了。”
王豹则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扬起嘴角小饮一杯,心中暗笑:没遭殃才怪,要是这孙观知道白大目是我的人,估计得当场气吐血。
而主座上的秦夫人也掩面轻笑道:“说起此事,吾还得多谢王亭长,自弘弟随王亭长巡田一日后,这性子也收敛了许多。”
王豹笑道:“如此说来,不如某在帮他收敛收敛,明日随吾开渠如何?”
秦弘闻言大怒:“王二郎,尔欺人太甚!”
孔融不知这秦弘性情,随即打圆场笑道:“弘郎君莫怪,这厮平日就是这般惫赖。”
秦弘当即接话:“哼,同是郑君门生,文举兄便温文尔雅,不似尔这般无赖。”
孔融莞尔道:“故师君从不许他在外报师门。”
众人闻言大笑。
王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师君这叫掩耳盗铃,某自幼八岁随师君治学,北海孰人不知,师君教出了个不文不武的王二郎?”
孔融笑道:“好个不文不武,世人却是被这四个字诓骗惨了,举手投足之间,就让那张家主望而却步,哪里还能想到,张氏通匪的罪证已送往长史,不日便有郡兵精锐冲杀其府邸。”
秦弘深以为然的点头。
孙观也无奈摇头道:“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遇上豹兄这等不讲规矩的,便是管仲乐毅用兵,也得被蒙蔽视听。”
王豹不以为然:不斩来使,又没说不斩斥候,只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就是斥候!
于是他笑道:“岂有尔等说的这么玄乎,张圭老儿老奸巨猾,如何想不到?他算到了如今若出门,某定然要伏杀他,朝廷缴诏上写得清楚,授便宜行事之权;若是不出门,便只能等朝廷定罪,在那庄园中坐以待毙。不过——”
他微微正色,手指敲击着桌案:“这次报信之人若再不回去,那张圭老儿,估计就会坐不住,吾若是他,遇此情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带齐庄客赶往剧县,和其兄长汇合,共商进退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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