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红军就猫在大门口的保卫室里,两只眼睛来回地扫,不放过一张脸。
他一晚上没怎么合眼,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着。
人流里,一个身影先晃了进来,是维修工何钱民。
那小子低着头走得飞快,混在人群里跟个贼一样,生怕被人瞅见。
王红军没打草惊蛇,继续盯着。
没过几分钟,孙洪川也露面了。
他骑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车蹬子踩得不紧不慢,碰见熟人还主动点头打招呼。
那派头,十足的车间领导,瞧不出半点不对劲。
王红军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一半。
行,都来了。
进了这道门,就是进了鳖笼,谁也别想跑。
他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钟头,直到上班的钟声快敲了,也没见着张铁根的影儿。
看来那小子是真找地方钻起来了。
王红军不再耽搁,跟手下人交代了句“看死大门”,自个儿转身就朝着办公楼小跑过去。
炼铁车间里,气氛还蔫蔫的。
孙洪川一到,就把手下几个班组长全叫到了跟前。
他脸上挂着沉痛,嗓子也压得低沉。
“同志们,3号高炉出的事,我这个当主任的,心口这儿堵得慌啊。”
“那俩工友,可都是咱们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他说着,眼圈还真就红了,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我有责任,我跟组织检讨!”
“但是!”
他话头一转,音量高了点。
“生产不能停!厂里的指标还在咱们肩膀上扛着!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得把精神头拿出来,把活儿干利索了!这才是对牺牲的同志,最好的告慰!”
几句话说得是真漂亮,几个班组长听得连连点头,士气好像真被鼓动起来了。
交代完工作,孙洪川还特地走到拉着警戒线的3号高炉边上,背着手站了老半天,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往办公楼走。
他心里头,一阵火热。
这事办得天衣无缝,何雨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等三天一过,他交不出证据,这口天大的黑锅就得结结实实背上。
到时候,叔叔赵光明在部里再推一把,他孙洪川坐上副厂长的位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怀德那草包,除了贪钱好色还会干啥?
等他当上副厂长,离厂长的位子还远吗?
到时候,这轧钢厂里里外外,还不是他孙洪川说了算!
他越想心里越美,人已经走到了办公楼底下。
他停住脚,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使劲搓了搓脸,搓出点疲惫憔悴的神色。
这才迈步上了楼。
“咚咚咚。”
他敲响了李怀德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孙洪川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头。
可让他心里疑惑的是,何雨柱竟然翘着二郎腿,大喇喇地靠在旁边的沙发里,正端着个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水。
他不是被停职了么?
怎么还在这儿?
孙洪川脑子就乱了那么一瞬,但脸上立刻堆满了内疚和自责,两只脚迈得死沉,重重地走了进去。
“李厂长,何副厂长……”
“我来汇报工作……这次高炉的事,我……我真是没脸来见你们!”
“我这个车间主任,管理没做到位,厂里损失这么大,还折了两位好工友,我罪该万死!”
他说着,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下。
“啪!啪!”
“组织上怎么处分我,我都认!就是枪毙我,我也没二话!”
“我就是对不住厂里的培养,对不住那俩兄弟啊!”
何雨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演,手里的茶缸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水面上的茶叶沫子。
他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这位孙主任,不去拿个小金人,真是委屈他这身本事了。
要不是他昨天晚上把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把这几个烂在一块的亲戚关系给刨了出来,今天说不定还真让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给蒙过去了。
李怀德一直没吭声,就那么冷着脸看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办公室里安静得吓人,只有孙洪川自己在那儿抽抽搭搭。
他演了半天,没见着人搭理,心里也开始发毛。
这李怀德和何雨柱,今儿是怎么了?
按说,他都主动跑来认错担责了,怎么着也得说两句场面话吧?
他心里正犯嘀咕,何雨柱开口了。
“孙主任,别激动,坐下说。”
“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问你。”
何雨柱的声音平得很,听不出喜怒。
孙洪川赶紧擦了把“眼泪”,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屁股只沾了个边,身子挺得笔直,一副随时准备挨训的样儿。
“何副厂长,您问,我听着。”
何雨柱把茶缸子往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看着孙洪川:“孙主任,我听说,那个张铁根,还有你们车间的维修工何钱民,都是你的表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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