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柴进这尊背景复杂的“财神”,梁山暂时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这节奏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核心头领间的微妙气氛,如同水面下的暗流,并未因柴进的离去而消散。李逵依旧咋咋呼呼,抱怨哥哥近来“古怪”,刘唐、阮氏兄弟等也偶尔私下嘀咕,觉得公明哥哥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快意恩仇”了。吴用、林冲、花荣三人则保持着沉默的观察,疑虑与担忧交织。
宋江心知肚明,却无暇过多解释。体内骨片和邪魂残渣是悬顶之剑,外部柴进带来的“招安”试探和潜在的朝廷关注是远忧,梁山自身的生存与发展更是迫在眉睫的难题。忠义堂旗杆歪斜那日,他一番“务实”言论虽惹来猜疑,却也点醒了他自己:口号再响,也得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撑腰。
柴进留下的那份丰厚礼单,此刻正摊在聚义厅的粗糙木案上。宋江的手指划过“镔铁三千斤”、“辽东老参五十盒”、“苏杭锦缎百匹”等字样,心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沉甸甸的。礼物虽厚,却是“礼”,不是“资”。梁山上下近万人(含家属匠户),每日人吃马嚼,兵器损耗,房屋修缮,抚恤奖赏,哪一样不是吞金兽?坐吃山空,绝非虚言。柴进商队车轮碾过的深痕,提醒着他一个残酷的现实:梁山,太穷了。
以往靠劫掠过往商旅、攻打附近富户庄园,固然能得一时之利,但非长久之计,更易结仇无数,坐实“贼寇”之名。而且,在这个高武世界,能长途贩运的商队,背后往往都有不弱的武力或背景,劫掠的风险和代价正在变大。邓飞来攻,焉知不是以往结下的梁子?
必须开辟新的、稳定的财源。不仅要“节流”(整顿内部,减少浪费),更要“开源”。
“加亮先生,”宋江放下礼单,看向一旁捻须沉思的吴用,“库中钱粮,还能支撑多久?”
吴用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简册:“哥哥,自上次大战后,缴获邓飞部粮草辎重一批,加之日常渔猎、山下几处隐秘田庄产出,若不进行大规模战事或营建,约可支撑三个月。若算上柴大官人所赠,或可多撑一月。然则,这只是日常用度。若要修缮加固寨墙、补充军械、研制哥哥所说那些‘新物事’、以及应对可能的新冲突,则远远不足。尤其是镔铁、硝石、硫磺、铜料等物,消耗甚大,又难以获取。”
三个月……宋江心中一沉。时间比他想的还要紧迫。
“以往财路,主要有哪些?”他问。
“一是拦劫水路商旅,此为大头,但风险日增,且易结仇。二是向水泊周边村镇收取‘常例钱’,数额有限,且需维持关系,不能过于盘剥。三是偶尔攻打为富不仁的庄院山寨,所得不定。四是山中渔猎、采集,聊作补充。”吴用一一数来,眉头紧锁,“此前哥哥主张‘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虽得了名声,却也断了些灰色进项。如今库藏,实是捉襟见肘。”
宋江站起身,在厅内踱步。劫掠不可持续,收保护费杯水车薪,打家劫舍破坏名声……必须想别的法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礼单上。柴进能大大方方运来这么多“重礼”,说明他有稳定的货源和渠道。梁山守着八百里水泊,水路交通便利,为何不能自己做点“生意”?
“加亮先生,我梁山可有擅长经商理财的兄弟?”宋江停下脚步问道。
吴用想了想:“萧让、金大坚二位兄弟,一个写得一手好字,一个刻得一手好印,也曾帮人做过文书账房。蒋敬兄弟倒是做过小本买卖,但规模不大。至于真正精通商道、能打理大宗货物往来的……恐怕没有。”
人才匮乏。宋江并不意外。梁山好汉,多是好勇斗狠、快意恩仇之辈,有几个是正经做生意的料?
“没有,可以学,可以请。”宋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守着宝山,不能饿死。水泊物产如何?可有特产?”
“水产丰饶,莲藕、菱角、鱼虾不缺。后山有些草药、木材,但不算名贵。倒是……”吴用迟疑了一下,“前次清理战场,樊瑞曾说,有些被瘴气侵染之地,或许能生出些‘阴属’药材或矿物,但此物偏门,识者不多,且采集有风险。”
阴属材料?宋江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方向。这个世界有术士,有武者,对各类特殊材料的需求恐怕不小。只是梁山目前缺乏辨识、处理和销售渠道。
“还有,”吴用补充道,“水泊往南,连接运河,可通江淮;往北,亦有水道可至河北。地理位置实是不错。只是以往……嘿嘿,我等做的都是没本钱买卖,这正经商路,却是从未涉足。”
“那就从今天开始涉足。”宋江拍板,“第一步,清点家底。传令各寨,将库中所有非必要物资,尤其是那些用不上、又占地方的缴获之物,比如过于华丽的衣物器皿、非军用的大型家具、不易保存的珍玩(如果有的话),全部登记造册。第二步,派人下山,摸清水路关卡、各地物价、尤其是镔铁、硝石、药材、粮食等紧要物资的行情和来路。第三步,挑选机灵、口齿伶俐、有一定自保能力的弟兄,组建一支……嗯,就叫‘外联采办队’,由蒋敬暂时牵头,萧让、金大坚辅助,学习经商门道,尝试用小宗特产(比如水产、山货)去换回我们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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