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苑的大门,在关闭整整七天后,终于“吱呀”一声重新打开了。
开门的是小凳子。他先探出半个脑袋,左右张望,确认禁军真的撤了,才敢把整个身子挪出来。结果一脚踩空——“扑通”摔了个狗啃泥。
趴在地上时,他看见一双绣着祥云纹的锦缎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视线往上,是鹅黄色的宫装裙摆。
再往上,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这迎客的礼数,”来人声音温温柔柔的,“还挺别致。”
小凳子“噌”地蹦起来,连滚带爬往回跑,边跑边喊:“采女!来了!鹅黄!鹅黄来了!”
甄笑棠正在院子里验收鱼塘——六尺深,壁面做了缓坡,池底铺了细沙,引水渠也挖好了,就差放鱼苗。听见喊声,她把手里的图纸一扔,转身就看见那位鹅黄宫装的美人,已经迈过门槛,款款走进院子。
来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清丽,眉眼弯弯的,自带三分笑意。身后只跟着一个嬷嬷,手里捧着个锦盒。
“甄采女,”美人微微颔首,“本宫周氏,封号婉。”
甄笑棠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周婉仪?不对,婉仪是正五品,这气度不像。婉妃?宫里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采女不必猜了。”周婉仪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轻笑,“本宫是太后侄女,上月刚进宫,暂居慈宁宫偏殿,还未正式册封。今日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太后侄女!甄笑棠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笑得热情:“原来是周姑娘,快请进。小凳子,上茶——上最好的那罐,蓝花那个!”
周婉仪在石凳上坐下,接过茶却不喝,只捧着暖手。她环顾院子,目光扫过菜地、茶园、鱼塘,最后落在主屋墙上贴的那张《听竹苑KPI考核表》上。
“这是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
“绩效考核表。”甄笑棠在她对面坐下,“简单说,就是给每个人定任务,完成了奖,完不成罚。”
周婉仪盯着表上“柳儿:本月教会三人刺绣,奖三钱;若只教会两人,罚刷马桶三天”那行字,噗嗤笑出声:“刷马桶……采女这惩罚,倒是实在。”
“见效快。”甄笑棠也笑,“所以周姑娘今日来,是替太后传话?”
“是,也不是。”周婉仪放下茶杯,“姑母确实让本宫带句话:她说要跟你谈的生意,就是本宫。”
甄笑棠端茶的手顿住了。
“本宫在娘家时,管过几年铺子。”周婉仪语气轻松,“胭脂铺、绸缎庄、南北货栈,都沾过手。进宫前,姑母说宫里闷,让本宫找点事做——正巧,你这听竹苑,挺有意思。”
甄笑棠脑子转得飞快:“太后的意思是……让您入股?”
“入股?”周婉仪挑眉,“这词新鲜。不过差不多——本宫出钱,也出力。你这儿缺什么,本宫补什么。但本宫有个条件。”
“您说。”
“三个月后,若听竹苑真能如你在御前所言,账目透明、管理有序、创造就业……”周婉仪身体前倾,眼睛发亮,“本宫要当这里的……嗯,按你的说法,‘合伙人’。”
甄笑棠没立刻接话。
周婉仪也不急,慢悠悠喝茶。
半晌,甄笑棠开口:“周姑娘能出多少?”
“现银五千两。”周婉仪报数,“另有西市两间铺面的地契,可以做销售点。还有——”她指了指身后嬷嬷捧的锦盒,“宫里三十位绣娘的联系名单,她们手艺好,但不得宠,月钱少,乐意接私活。”
甄笑棠心跳加速了。
五千两现银!两间铺面!还有现成的绣娘团队!
这简直是天使投资……不对,天使投资人本人!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那周姑娘想要多少份额?”
“三成。”周婉仪伸出三根手指,“纯分红权,不干预日常经营。但重大决策,本宫要有一票否决权。”
甄笑棠笑了:“周姑娘懂行。”
“毕竟管过铺子。”周婉仪也笑,“那么,成交?”
“等等。”甄笑棠起身,进屋拿了纸笔出来,“口说无凭,咱们签个协议。”
周婉仪怔了怔:“协议?”
“对赌协议。”甄笑棠摊开纸,一边写一边解释,“我承诺,三个月内达成三个目标:第一,听竹苑总营收达到三千两;第二,创造至少三十个就业岗位;第三,建立完整的账目和品控体系。若达成,您投资五千两,占三成股份。若未达成……”
她停笔,抬头:“您的五千两,算我借的,按市面最高息,连本带利还您六千两。但您不占股。”
周婉仪眼睛慢慢睁大。
她盯着甄笑棠看了足足十秒,忽然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对赌!本宫喜欢!”
她抢过笔,在纸上刷刷签字,按上手印。然后把纸推给甄笑棠:“该你了。”
甄笑棠签字画押。
协议一式两份。周婉仪收起自己那份,心情大好:“那现在,本宫能看看你这儿的‘业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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