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牵向那个方向。
那身影一直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凝固在繁华与寂静的交界处。
御驾降临,山呼万岁。
始皇简短致辞,举杯共饮。宴会进入高潮,敬酒、谈笑、观赏百戏杂技……气氛愈加热烈。
秦风随着众人行礼、举杯、应和,举止无可挑剔。
可他的心神,却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在这喧闹的盛宴中扮演着臣子的角色,另一半,却系在回廊下那个孤影之上,随着夜风,微微飘摇。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用余光瞥去时,那身影已不见了。
廊柱旁空荡荡的,只剩宫灯投下的、摇晃不定的光影。
她回去了。
秦风心中蓦地一空,随即涌起一股淡淡的怅然,和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庆幸。
怅然于那惊鸿一瞥的消失,庆幸于……她不必在那寒风中久立。
宴会仍在继续,子时将到,辞旧迎新的时刻将至。
宫人开始分发“压岁果”和“洗儿钱”,寓意祛邪祈福。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殿顶。
秦风领了自己那份,握在手中。
铜钱冰凉,带着新铸的金属气味。
他抬起头,最后一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回廊的方向。
灯火阑珊,人影杳然。
只有夜风穿过廊柱,发出低低的呜咽,像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同一时刻,兰台。
赢阴嫚确实站在回廊下,不过不是秦风以为的廊柱旁,而是更靠里些、有一扇雕花漏窗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透过窗格,隐约望见前殿广场的辉煌灯火,和那片黑压压的、模糊的人影。
她披着一件厚厚的银狐裘,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素净的脸。
咳疾未愈,脸色有些苍白,在狐裘毛领的映衬下,更显脆弱。
手中捧着一个鎏金铜手炉,正是秦风遇刺后她送去的那个,炉中炭火已不太旺,只余一点温热的慰藉。
她静静地站着,望着那片遥远的、不属于她的热闹。
乐声隐隐传来,被寒风切割得断断续续。
她能想象那里的推杯换盏,笑语喧阗,想象那些或真诚或虚伪的祝福,想象父皇坐在御座上的威严身影,想象……他坐在百官之中,是何种模样。
夏无且说他今日气色尚可,肩上旧伤也无大碍。
刺客风波后,天工院内外肃清,他应对得宜。
北伐筹备、水利规划,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很好。
这就够了。
一阵冷风从漏窗缝隙钻入,她掩口低低咳嗽了几声,喉间泛起腥甜,又强行压下。
不该出来的,太医嘱咐静养。
可不知怎的,在这万家团圆的除夕夜,独自对着满室冰冷的竹简,忽然觉得那寂静,比寒风更刺骨。
鬼使神差地,她走到了这里。
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一眼那片光华,看一眼……或许能看见的人。
她知道他在那里。
在某个她看不清的角落,这就够了。
方才,似乎有那么一瞬,她感到一道目光,穿过重重人影与灯火,投向这个方向。
是错觉吧?这么远,这么暗,他怎么可能看见?
可她的心,还是轻轻悸动了一下。
阿蘅悄步上前,将一件更厚的毛毯披在她肩上,低声道:“公主,风大,回屋吧。药快煎好了。”
赢阴嫚“嗯”了一声,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璀璨灯火,转身,沿着昏暗的回廊,慢慢向兰台走去。
狐裘曳地,无声无息。手炉的暖气,透过掌心,一丝丝渗入冰凉的指尖。
廊外,不知哪座宫殿的檐角,悬着的铜铃被风吹动,叮咚作响,清越寂寥,淹没在远处传来的、模糊的爆竹声里。
旧岁将除,新年即至。
她在回廊的阴影里,他在盛宴的光华中。
中间隔着宫阙重重,人海茫茫,礼法如山,前程未卜。
可有些东西,如同深冬土壤下悄然孕育的种芽,如同雪夜天际偶然闪现的微光,不因距离而消散,不因无声而湮灭。
它就在那里。
生根,悄然。
生长,无息。
在这辞旧迎新的、盛大而孤独的夜晚。
情愫暗生,两不知。
喜欢大秦:我的版图有点大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大秦:我的版图有点大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