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守拙见状,知道别无选择。
他低吼一声,将所剩不多的盐晶龙脉之力灌注双腿,猛地一蹬几乎冻僵的地面,身形如箭,紧随苏瑶冲向井口。
鹤嘴镐横扫,荡开最后几根拦路的冰晶根须。
就在两人即将触到井沿的瞬间,那“井凭”似乎被彻底激怒。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眼眶中冰蓝火苗暴涨,整个青灰色的身躯骤然膨胀了一圈,抬起的手臂猛地挥落!
无数根原本缓慢缠绕的阴莲根须,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瞬间硬化、锋锐,化作千百根冰蓝色的长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攒射向井口位置的唐守拙和苏瑶!
与此同时,井口涌出的寒雾也骤然加剧,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冰霜巨掌,当头抓下!
千钧一发!
唐寡妇的咒言在此刻拔高到极致,她甚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结印的双手上。
血光融入咒力,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波纹,狠狠撞在那“井凭”的心口位置!
“井凭”身躯剧震,膨胀的体型猛地一缩,眼眶中火苗黯淡了一瞬,那冰霜巨掌和无数冰矛也随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这一瞬!
唐守拙和苏瑶,一前一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八角古井之中!
冰冷的、浓郁的莲香与寒雾瞬间包裹了他们,仿佛跳入的不是一口井,而是某个巨大生物冰冷粘稠的咽喉。
下坠感猛地攫住五脏六腑,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但那绝非寻常气流,而是裹挟着亿万冰晶碎屑、自地肺深处倒灌而上的阴风,刮过皮肤如同钝刀切割,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视野被翻滚的灰白寒雾彻底吞噬,只有偶尔掠过身侧的、镶嵌在井壁上的惨白“地窍阴莲”根须,如同垂死星辰的余光,在急速下坠的视野中拉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冷光轨迹。
井壁并非平整岩石,而是布满了那种透明根须,它们像拥有生命的血管网络,在黑暗中微微搏动,散发出更浓郁的清苦莲香,与寒雾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带着死亡芬芳的气息。
视线所及,只有飞速上升的、布满阴莲根须的井壁,和上方那迅速变小的、被惨白与冰蓝光芒笼罩的井口。
以及井口边缘,唐寡妇那决绝的、独自面对重新恢复凶暴的“井凭”和漫天冰矛的、瞬间被光芒淹没的瘦削身影。
“姑——!”唐守拙的嘶吼被井下的寒风吞没。
下坠。
不停地下坠。
井,深得超乎想象。
仿佛直通地肺。
冷。
不是体表的寒冷,而是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最幽微的褶皱里,一层层漫溢出来的、带着死寂意味的酷寒。
唐守拙在跃入古井的瞬间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或许只是一两个呼吸,又或许已经过去了一炷香。
耳边只有尖锐的风啸,那风里裹挟着浓郁的莲香和细碎的、似乎来自亘古的呜咽。
视线被稠密的灰白寒雾彻底遮蔽,他只能紧紧抓住身旁苏瑶的一只胳膊——
入手冰凉僵硬,几乎不似活人。
就在他快要被冻得失去意识时,下坠感骤然消失。
不是触底,而是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托住了。
像是跌入了一团巨大的、冰冷的棉絮,又像是被冻结在了一块半固体的果冻里。
周遭的寒雾在这一刻变得有了实质的阻力,将他们的速度迅速减缓,直至悬停。
紧接着,阻力消失,轻微的失重感再次传来,他们向下滑落了最后短短一截距离,然后,噗通、噗通两声,摔在了某种坚硬而冰冷的平面上。
撞击并不重,但寒冷和缺氧让两人都一时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原地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喉咙的痛楚。
口鼻间呼出的热气迅速在脸前的平面上凝结成霜。
过了十几秒,唐守拙才勉强撑起胳膊,甩了甩几乎冻僵的脑袋,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泛着微光的黑暗。适应了片刻,景象才逐渐清晰。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由冰晶构成的天然廊道之中。
廊道呈不规则的拱形,高约三丈,宽逾五丈,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构成廊道的,并非普通的冰,而是一种质地奇特的、半透明的晶体,内部仿佛冻结了亿万颗微小的星辰,散发着幽幽的、冷白色的荧光,照亮了有限的空间。
晶体表面极其光滑,倒映着他们模糊的身影,也映照出廊道顶部垂落下来的、千姿百态的冰棱和冰笋。
空气依旧寒冷刺骨,但比井中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稍好一些。
那股无处不在的莲香,在这里变得更加清冽纯粹,仿佛是从这些冰晶深处散发出来的。
唐守拙挣扎着坐起身,先看向身旁的苏瑶。
她蜷缩着,脸色青白,嘴唇乌紫,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睛还睁着,眼神里除了痛苦,更多的是警惕和审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