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还在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
司徒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刺骨的寒意浸透她的发梢,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她的面前,那本摊开的书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厚厚的剧本被水泡得发胀、变形,上面用各色笔迹密密麻麻写下的心得、标注、对角色的剖析,全都晕染开来,变成了一团团模糊不清的色块。
那些是她过去几天不眠不休的心血。
是陈清泉老师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她打碎后,她一点一点为自己重塑的骨骼。
现在,全毁了。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湿透后腐烂的气味。
司徒樱缓缓抬起手,触碰了一下那滩化为纸浆的废墟,指尖传来一片黏腻的冰凉。
她没有尖叫,没有愤怒地咒骂。
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活动。
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不是意外。
酒店的消防设施何其严格,怎么会无缘无故,只针对她房间书桌正上方的一个喷淋头,精准爆破?
这是警告。
也是挑衅。
手段拙劣,却恶心至极。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任菲菲那张妆容精致,笑意盈盈的脸。
除了她,还会有谁?
司徒樱没有去管还在哗哗作响的喷头,也没有去收拾那片狼藉,她只是转身,拿起那部公司配发的新手机,拨通了苏曼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
苏曼的口吻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仿佛电话这头的暴雨倾盆,与她毫无关系。
“我的剧本,被毁了。”司徒樱的陈述同样简单,不带任何情绪。
“我早就料到了。”
苏曼的回答,让司徒樱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料到了?
所以,璀璨娱乐什么都没做?就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在牌桌上,当你亮出一张王牌时,总会有人想方设法,在你出下一张牌之前,先废了你的手。”苏曼的讲解不疾不徐,“这是最常见,也最低级的手段。”
她顿了顿,然后抛出了一个问题。
“现在,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冰冷的水流还在冲刷着司徒樱的身体,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但她的脑子,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怎么办?
这不是苏曼在问她,这是沈冰悦在问她。
这是那场“游戏”里的,第二道考题。
第一道,是陈清泉老师对她演技的全盘否定,考验她是否能承受住彻底的打击。
而这第二道,就是在此刻,在她唯一的“武器”被毁掉之后,考验她是否还有站上战场的勇气和能力。
如果她哭诉,她抱怨,她请求帮助,那么她就输了。
一个连这种小伎俩都无法应对的人,不配站在那个女人的棋盘上。
司徒樱闭上眼,前世今生,那部早已被她咀嚼了无数遍,烂熟于心的剧本,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每一个人物的呼吸,都在她脑海里清晰地流淌。
她再次睁开眼,对着话筒,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我不需要剧本。”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很好。”
“明天早上七点,片场见。”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司徒樱放下手机,终于转身,走进了浴室。
……
第二天清晨,A市郊外的影视基地。
当司徒樱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跟着助理可可出现在片场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两手空空,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因为昨晚的“意外”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她的身姿,却挺拔得像一杆标枪。
不远处,正在和化妆师谈笑风生的任菲菲,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当看到司徒樱那空空如也的双手时,任菲菲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的弧度。
她优雅地站起身,主动迎了上来。
“呀,司徒妹妹,昨晚睡得好吗?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呢。”
她的关切,虚伪得让人作呕。
“听说你房间的消防喷头坏了?哎呀,真是太不巧了。你的剧本……没被淋湿吧?那上面可都是你的心血呢。”
任菲菲故作惋惜地眨了眨眼,那副猫哭耗子的模样,看得旁边几个跟她交好的演员,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司徒樱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导演所在的监视器区域。
她的无视,让任菲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怨毒。
等着吧,等会儿开拍,我看你还怎么装得下去!
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司徒樱和任菲菲的对手戏。
一场在宫殿废墟前,国破家亡的公主“鹤”,与她那位背叛了国家、投靠敌营的侍女“雀”的激烈对峙。
张颂年依旧是那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臭脸,简单地给演员讲了讲走位,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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