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大事落定后,林家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却又分明有些不同。那两份沉甸甸的房契让全家人心里更踏实了,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轻快劲儿。
婉娘将小院的房契、钥匙收在妆匣底层,便开始着手下一桩事——整理草木染技艺。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她铺开《天工开物》和几本染织古籍,又取出一叠自己平日里记录心得的手札。
浮光锦和香云纱的研究已有了眉目,婉娘在纸上画出织造的结构图,又标注了薯莨汁液浸染的工序。但最让她灵光一闪的,是某日看到后院梅兰竹菊时,想起如今已经成熟的蜡染技艺。
她铺开素绢,提笔细细勾勒。先画“梅”——不是寻常的折枝梅,而是月下寒梅,枝干虬劲,花瓣用细密的点蜡法表现积雪压枝的质感。再画“兰”,空谷幽兰,叶片舒展,用写意手法留出飞白,仿佛山间雾气缭绕。
“竹”最难表现。婉娘沉思片刻,决定画竹影——月光将竹影投在窗纸上,疏密有致,虚实相生。最后是“菊”,她不画盛开之菊,而画将谢未谢的残菊,花瓣卷曲,带着秋霜的痕迹,别有一番风骨。
四幅图样画了整整三日。最后一笔落下时,蓉儿趴在桌边看得入神:“姐,这花儿像真的一样。”
婉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道:“等染出来才好看呢。”
她将图样仔细卷好,第二日便去了青石镇的锦绣坊分号。分号的掌柜姓赵,早已认得婉娘,对婉娘格外客气。看了图样,赵掌柜眼睛都直了:“婉娘姑娘,这...这是蜡染?”
“正是。”婉娘点头,“我想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最适合读书人家。蜡染图案古朴雅致,比刺绣另有一番韵味。”
赵掌柜连连赞叹:“妙啊!蜡染技法几近失传,如今也只有西南边陲还有些老人会。姑娘竟能画出这般精妙的图样...”他小心翼翼收起画卷,“我今日就派人快马送往府城周老板处。若是能成,又是一桩大生意。”
从锦绣坊出来,婉娘顺道去了集市。冬日集市也是热闹得很,鲜蔬难见,鱼虾却活蹦。她买了条肥美的鲤鱼、两斤河虾,又见有卖嫩豆腐的,买了两块。路过肉铺时,见有上好的五花肉,也割了一条。
回到家中已近午时。王氏正在院里晾衣服,见婉娘拎着满满一篮菜,笑道:“又买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冬日食材少,见到有新鲜的,就多买了些。”婉娘将篮子放下,“嫂子呢?”
“在屋里歇着呢。这几日腿肿得厉害,我让她少走动。”
婉娘点点头,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她先淘米煮饭,特意多放了些水——芝兰孕后期易饿,中间得加餐。接着处理鲤鱼,去鳞去内脏,两面划上花刀,用葱姜料酒腌上。河虾剪去须脚,嫩豆腐切成方正的小块,五花肉切厚片。
冬日新发的韭菜很是鲜嫩。婉娘从后院摘了一把,洗净切碎,打了三个鸡蛋一起搅拌。热锅下油,将韭菜蛋液倒入,“刺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蛋液凝固后翻面,煎至两面金黄,盛出装盘。
接着做红烧肉。婉娘不用寻常的炒糖色法子,而是用春日熬的菌油来煸炒肉片。菌油的鲜香渗入肉中,再加入黄酒、酱油、冰糖,小火慢炖。炖肉的空当,她将豆腐下锅煎至两面金黄,与河虾仁同烧,加少许酱料,便是虾仁豆腐。
最后鲤鱼汤。锅内热油兹拉作响,放入鲤鱼,煎至两面焦黄,放入热水,盖上锅盖,咕咚咕咚炖煮,热气腾腾。
三菜一汤摆上桌时,满屋飘香。林大山从地里回来,洗了手坐下,深吸一口气:“真香!婉娘这手艺,开饭馆都行了。”
芝兰被扶到桌边,看着丰盛的菜肴,有些不好意思:“又让婉娘受累了。”
“嫂子说哪里话。”婉娘盛了碗鱼汤放在芝兰面前,“这汤清淡鲜美,多喝些。虾也吃些,对孩儿好。”
王氏给每人夹了块红烧肉。肉炖得酥烂,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林老根就着肉吃了大半碗饭,满足地叹道:“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蓉儿最爱韭菜煎蛋,吃得满嘴油光。婉娘又给她夹了块鱼肉,仔细剔了刺。
饭后,婉娘端出早就炖好的牛乳。自打芝兰怀孕四个月,新鲜的牛乳,早晚各一杯,补钙安胎。起初芝兰喝不惯那腥味,婉娘便加了少许茶叶同煮,又放少许蜂蜜,这才顺口了。
“嫂子,今日的牛乳里我加了核桃碎。”婉娘将温热的陶碗递给芝兰,“对孩儿脑子好。”
芝兰接过,眼中满是感激:“婉娘,你为我费心了。”
“嫂子给我怀侄子呢,我自然要费心。”婉娘笑道。
午后阳光正好,婉娘搬了椅子坐在院里,一边晒太阳一边陪芝兰说话。
“嫂嫂,等孩儿生了,名字可取好了?”婉娘问。
芝兰轻抚腹部,眼中满是期待,道:“你哥说,若是两个男孩,便叫松、柏,寓意坚韧长青;若是一男一女,便叫安然、安宁,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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