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飞速远去的,是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蔚蓝天空,以及一团团蓬松柔软的洁白云絮。
身侧急速掠过的,是裹挟着浓郁草木清香与湿润泥土气息的流动空气。
而下方,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放大的,是清晰到能看见每一条沟壑的连绵山峦、起伏丘陵,以及如银色丝带般蜿蜒穿行其间的河流。
他们仍在下降,速度有增无减,仿佛三颗被无形巨手狠狠掷向地面的陨石,受着某种无可违逆的引力牵引,义无反顾地坠向那片坚实厚重的大地。
更让他们心底发沉的是,体内那历经无数元会苦修积累、本该浩瀚如寰宇星海的法力,此刻竟似寒冬深潭下的坚冰,凝固板结,难以催动分毫。
往昔心念微动即可引动、言出法随、改换乾坤的大道法则,也如同被覆上了万钧重闸,沉寂黯淡,再无半点回应。
三位屹立于洪荒世界顶点的真大罗,在此刻,竟只能依靠那最后尚且能够运转、却也如同陷入黏稠泥沼般迟滞艰涩的神识之力。
神识外放,让他们的身形如同被一股清风托举,勉强维持住各自的身形平衡,试图对抗那越来越恐怖的下坠之势。
神识的运转异常缓慢,只能一点一滴地消磨着那庞大的动能。
过程可谓千钧一发,终于在即将与地面碰撞的前一刹那,将下坠的速度削减至一个堪堪能够承受的范畴。
三人身形微晃,略显狼狈却终究稳稳地踏在了实处,脚下传来土壤踏实而微凉的触感。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清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疑。
他迅速环视四周,同时竭力将神识向外延伸。
然而,神识仿佛背负上了无形的沉重枷锁。
以往瞬息间便能覆盖亿万里虚空的感知能力,此刻被极端地压缩,只能勉强看清周身百米方圆,百米之外,便是一片朦胧模糊的阻隔。
这种感知上的逼仄与无力,对他们这等早已习惯掌控一切的存在而言,陌生得令人心绪不宁。
鸿钧同样尝试探出神识,结果与太清一般无二。
他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凝重,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他缓缓屈身,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抔泥土,在指间细细捻磨,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与微凉的温度,甚至凑到鼻端,深深嗅了嗅那原始而真实的土腥气。
许久,他才用带着难以置信的沉缓语调低语:“土壤、空气、草木、水流……一切感官反馈皆真实不虚。
基础法则虽被极大压制,但构成世界的物理规律仍在运转。此地……似乎并非简单的幻境或心象投影?”
女娲并未急于外放神识或探查环境。她首先将注意力投向自身,心神沉入识海,尝试沟通那与她性命交修、相伴无数岁月的本命至宝「造化青莲」。
然而,无论她如何以心神呼唤、催动,识海深处那株二十四品的混沌青莲始终寂然不动,如同陷入了亘古的长眠,毫无回应。
她能清晰感知到青莲的存在,彼此的联系也未曾断绝,但此宝此刻却无法被唤醒、更无法驱动分毫。
“我们这是……坠入了某个规则迥异、且具有极强排外与压制特性的特殊道域了么?”女娲心中迅速推衍,得出一个初步结论。
“这道域不仅近乎彻底隔绝了我们与外界混沌大道法则的联系,更将我们自身的力量体系压制到了近乎凡俗的极限。在此地,我们过往依仗的深厚修为、玄妙法宝、无上神通,绝大部分恐怕都已暂时失效。”
她将这个推断暗记于心,表面却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沉静,开始用双眼仔细审视这个突兀降临的陌生天地。
与此同时,始终保持着完美隐匿状态的时明,其身影也自这片陌生天穹之上悄然降下,落于地面,就静静伫立在距离女娲三人不远不近之处。
他同样在第一时间感受着周遭环境的剧变,心头瞬间掠过重重惊疑。
“他们三位……似乎真的被严重压制了。法力凝固,大道沉寂,神识拘束于方寸……这压制的力度,简直超乎想象。”
时明仔细内察己身,随即发觉了一个令人惊异的事实。
“但是……我竟几乎未受影响?「太虚」之力流转自如,我自身的法力与大道感悟也未感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制,只是与此地环境的契合度……似乎存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差异……”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仅仅是倚仗「太虚」这件至宝的庇护。
「太虚」固然神妙无穷,但若此地真是能如此彻底压制三位真大罗的恐怖道域,单凭一件至宝恐怕难以让他全然豁免。
更大的可能在于……他自身的存在,或者说他大道根源的某一部分,与这个奇异的世界之间,存在着某种尚未被完全揭示的、更深层次的兼容与亲和。
“这里的气息……”时明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混合着泥土芬芳、草木清气、以及一丝隐约水泽湿润的味道涌入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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