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李从珂贪功,轻举冒进败
洛阳城头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木便已登上城楼。他望着城外石敬瑭叛军营地的方向,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接连七日的血战,让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城墙上还残留着昨日激战的痕迹——凝固的血迹、断裂的箭矢、被石弹砸出的豁口,无一不在提醒所有人,这场仗远未结束。
相爷,王彦章将军的伤势已经稳住,刘知远将军正在整顿禁军。身后传来冯道低沉的声音。这位老臣昨夜也未曾合眼,眼角的皱纹里嵌满了疲惫。
苏木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契丹军虽退,但石敬瑭手中仍有数万叛军。我们虽连胜两阵,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固城防,等待各地援军。
话音刚落,城楼台阶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李从珂身着戎装,腰悬宝剑,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那张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躁与不甘。
苏相,朕意已决!李从珂开口便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石敬瑭那逆贼连遭重创,已是强弩之末。朕要亲率禁军出城,与其决一死战!
苏木心中一沉,转身拱手道:陛下,石敬瑭虽败,然其兵锋犹锐。叛军退而不乱,营盘扎得极有章法,显然仍有后手。此时出城,恐中埋伏。
埋伏?李从珂冷笑一声,指着城外叛军营地,朕昨夜观察了一夜,叛军营中火把稀疏,巡守士兵步履虚浮,分明是军心涣散之相。那石敬瑭勾结契丹,引狼入室,早已失了人心。如今契丹军退,他孤立无援,正是朕将其一举擒杀的好时机!
冯道也上前劝道:陛下,兵法云归师勿遏,穷寇莫追。石敬瑭虽处劣势,但困兽犹斗,不可轻敌。
轻敌?李从珂的脸色涨得通红,朕自潞州起兵,清君侧,诛李从荣,哪一仗不是以少胜多?哪一仗不是险中求胜?如今朕手握三万禁军,又有刘知远、王彦章这样的猛将,难道还怕一个石敬瑭?
苏木听出了李从珂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这位皇帝已经不是在讨论军事,而是在扞卫自己的尊严。自从继位以来,李从珂始终生活在得位不正的阴影里。军中旧将私下里都说他是靠清君侧夺了侄子李从厚的皇位,这让生性骄傲的他如鲠在喉。如今洛阳被围数月,他日夜倚仗苏木的智谋才得以支撑,内心深处却愈发渴望一场属于自己的胜利,来证明他不仅是靠谋士坐江山,更是靠自己能打江山。
陛下,苏木放缓了语气,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劝说,禁军是京师根本,若有闪失,洛阳危矣。况且叛军虽退,其粮草未绝,我们只需固守月余,待其自乱,便可不战而胜。
不战而胜?李从珂霍然转身,双目如炬,苏相,你是说朕连与石敬瑭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说,你觉得朕不如那个勾结异族的逆贼?
这句话说得极重,城楼上的空气瞬间凝固。冯道吓得低头不语,守城的士兵们也纷纷垂下目光,不敢直视。
苏木深吸一口气,直面李从珂的怒火:臣不敢。臣只是以为……
不必说了!李从珂一挥手,打断了苏木,朕意已决!今日午时,朕亲率两万禁军出城,刘知远为先锋,王彦章虽伤,亦可坐镇中军。苏相与冯卿留守洛阳,安抚百姓。待朕凯旋,再与诸卿共饮庆功酒!
他话音落下,便拂袖而去,留下苏木与冯道面面相觑。
相爷,这可如何是好?冯道急得直跺脚。
苏木望着李从珂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陛下这是急于建功,想要证明自己。他听不进劝了。冯公,你速去准备城防,万一……万一前方有失,我们必须守住洛阳。
那前线……
我只能暗中布置,尽量降低损失。苏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去告诉刘知远,让他务必谨慎,不可冒进。再派亲信去给王彦章传话,让他无论伤势如何,今日必须随军出征,关键时刻,只有他能劝得住陛下。
午时三刻,洛阳城门缓缓开启。
李从珂身披金甲,骑在一匹枣红战马上,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威武。两万禁军列阵而出,旌旗蔽日,刀枪如林。这支军队是后唐最精锐的力量,士兵们身披铁甲,手持长槊,步伐整齐划一。城楼上观战的百姓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已经被围困得太久,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了。
刘知远率领五千骑兵作为先锋,冲在最前。这位河东猛将虽然对皇帝的决策心存疑虑,但军令如山,他只能全力以赴。王彦章带伤上阵,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他率领一万步兵居中,护着李从珂的本阵。最后是五千弓箭手和弩手,由副将皇甫遇统领。
苏木站在城头,目送大军远去。他注意到叛军营地的反应——起初毫无动静,仿佛在沉睡。但随着后唐军队逼近,叛军营地突然骚动起来,似乎正在匆忙整军。这种看起来太过刻意,反而让苏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