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李从荣弑父,伪诏召晋阳
洛阳的秋,总带着一股子萧瑟的杀意。
十月初三,寒露刚过的清晨,太极殿外跪满了黑压压的朝臣。他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能听见殿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虚弱,一声比一声接近死神的脚步。
李从荣站在龙榻前,看着这个养育自己三十余年的老人,眼中没有半分哀伤,只有按捺不住的焦躁。床榻上的李嗣源,这位后唐明宗,此刻已瘦得不成人形,呼吸如同破风箱般呼哧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父皇,您放心去吧。李从荣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父子二人能听见,这江山,儿臣会替您守好的。
李嗣源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死死盯着这个儿子。他想要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的声响,手指颤抖着抬起,指向李从荣,终究无力地垂落。
亥时三刻,明宗驾崩。
李从荣站直身子,脸上没有一丝悲痛,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他转身对守在殿外的范延光、康义诚道:父皇有遗命,传位于本宫。孤,今日起便是大唐天子!
范延光与康义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恐惧。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地叩首:臣等叩见陛下!
当夜,东宫侍卫封锁了皇宫所有出入口。李从荣的心腹刘昫,带着一队死士,直奔中书省,将正在值夜的宰相冯道、李愚至东宫。
两位相公,先帝遗诏在此。李从荣高居上座,将一份墨迹未干的诏书扔在二人面前,孤奉诏登基,可有异议?
冯道拾起诏书,细细看去。诏书上的字迹,的确是李嗣源的手笔,但那份虚弱与颤抖,却明明显得刻意。他心中雪亮,却只是将诏书轻轻放下,淡淡道:先帝遗诏,老臣自当遵从。只是按制,新君登基,需有顾命大臣副署,方能生效。
顾命大臣?李从荣冷笑,孤便是最大的顾命大臣!冯相公,您是想抗旨不遵?
他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甲叶碰撞之声。数十名禁军持刀而入,杀气腾腾。冯道面不改色,李愚却已冷汗直流。
老臣不敢。冯道缓缓跪地,臣冯道,叩见新君。
李愚见冯道都已屈服,也只能跟着跪下。
李从荣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殿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看见整个大唐都在自己脚下颤抖。但他心中也清楚,要坐稳这龙椅,还有一个人必须除掉——那个手握河东兵权的养兄弟,潞王李从珂。
拟诏。他淡淡道,召潞王李从珂,即刻入京,为先帝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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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节度使府。
十月初五,黄昏时分,苏木正在书房中批阅泽州送来的秋税收支账目。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案头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人,洛阳天使到!
王彦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苏木手中的笔顿了顿,一滴墨汁落在账册上,晕开一团漆黑。他缓缓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开门:请天使入正堂,备好香案,召潞王殿下速来。
正堂内,一名宦官高倨上座,正是李从荣的心腹刘昫。他手中捧着黄绫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堂内回荡:潞王李从珂,接旨——
李从珂匆匆赶到,连王服都未穿戴整齐,便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龙驭上宾,朕心悲痛欲绝。念及兄弟之情,特召潞王即刻入京,为先帝守灵三月,以全孝道。钦此。
简短的一道圣旨,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李从珂伏地叩首:臣...领旨谢恩。
他的声音颤抖着,额头紧贴冰凉的地面,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刘昫宣完旨,皮笑肉不笑地扶起李从珂:殿下快请起。陛下对殿下可是思念得紧,特意叮嘱奴婢,务必请殿下早日启程。
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李从珂强作镇定,本王这就安排晚宴,为天使接风。
不必了。刘昫摆手,陛下有旨,奴婢宣完旨便要即刻回京。殿下还是早些收拾行装,明日便动身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还说,殿下孤身入京即可,河东军务,可暂交节度判官苏木打理。待殿下归来,再另行安排。
这句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不许带兵马,不许带亲信,孤身入京,任人宰割。
刘昫说完,便带着随从扬长而去,只留下节度使府内一片死寂。
殿下...王彦章刚要开口,李从珂却猛地抬手制止。他转身看向苏木,眼中满是惶恐与求助:先生,这...这可如何是好?
苏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快步走到堂外,看着刘昫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返回,低声道:殿下,先进书房说话。
书房内,烛火被调得极暗。李从珂在房中来回踱步,如同困兽:父皇驾崩了...那逆贼竟然杀了父皇!如今还矫诏让本王入京,这分明是鸿门宴!本王若去,必死无疑;若不去,便是抗旨,他正好有理由讨伐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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