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默觉得自己快成荒野求生的贝爷了——只不过是低配乞丐版。
连着几天,他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在边郡晃荡。靠那几个酸掉牙的野果和破陶罐接的、混着泥星子的雨水续命。那Zippo打火机他再也不敢轻易掏出来,在这地界儿,这亮闪闪的玩意儿不是啥神器,是明晃晃的催命符。
他试过凑近些小村落,结果不是被当乞丐轰出来,就是被当成妖怪用石头砸。有回总算碰上个胆子大点的老丈,看他实在可怜,隔着老远扔过来半个麦饼,硬得能砸死狗。
陈默捧着那半块救命的饼子,差点没哭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用牙磨,用唾沫泡软了再一点点咽,那滋味,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刻骨铭心。
“妈的,等老子混出头,天天吃白面馍馍,吃一个扔一个!”他一边跟那硬饼子较劲,一边恶狠狠地发誓,尽管自己都觉得这梦想远得没边儿。
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学本事,看远处田里的农人咋干活,听他们嘴里蹦出的零碎话,连蒙带猜地记。他甚至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画太阳就画个圈,画人就画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水……”他指着破罐子里那点浑水,跟着学舌,“shui……水?”
“吃……食?”他举着麦饼渣子,发出怪腔怪调的音。
活像个刚学说话的娃,笨是笨了点,可这是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的唯一法子。
这天下午,他正猫在土坡后头,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复习那点可怜的“词汇表”,远处传来阵嘈杂声。
他扒着土坷垃探出头一瞅,是支小队伍,二三十号人,扶老携幼,推着几辆破木轮车,车上堆着些破烂家当。人人脸黄肌瘦,眼神木愣愣的,正沿着土路慢慢挪。
是流民!
陈默心里一动。这些人和他一样是无家可归的,说不定警惕性没那么高?而且跟着大部队,总比自己瞎闯安全点。
他犹豫了犹豫,还是硬着头皮从土坡后走出来,跟队伍保持着段距离,用刚学的半生不熟的词,掺着手势比划:“我……逃难……一起……走?”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们要去的方向。
流民队伍停了,所有人都拿警惕又怀疑的眼神瞅他。他这短发,还有身上破烂却怪模怪样的衣裳,怎么看都透着不对劲。
一个看着像领头的中年汉子,手里攥着根削尖的木棍,上前几步,皱着眉,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话问:“汝乃何人?何处来?为何……如此装扮?”
问题跟连珠炮似的,陈默大半没听懂,就抓住“何人”“何处”几个词。
他赶紧比划:“我……陈默。从……很远。遇了强盗,东西……都没了。”他扯了扯自己破烂的卫衣,做出被抢的样子,脸上使劲挤出惨兮兮的表情。
中年汉子半信半疑。旁边一个老婆婆低声说:“阿泽,看他怪可怜的,一个人在这荒野,不是饿死就是被狼叼了去……”
叫阿泽的领头汉子沉默了下,看了看陈默那风一吹就倒的怂样,终究是软了心,挥了挥手:“跟着可以,莫要生事!也莫要靠近妇孺!”
成了!
陈默心里一阵狂喜,连忙点头如捣蒜:“多谢!多谢!”
他就默默跟在队伍尾巴上,保持着几步距离。没人跟他搭话,好奇或嫌弃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但至少没人再拿石头砸他了。这种被勉强接纳的感觉,差点让他掉眼泪。
队伍继续慢慢挪,一路上死气沉沉的。陈默学着他们的样子低头走路,省着力气。他还偷偷看他们咋推车,咋在坑洼路上保持平衡,学一点是一点。
黄昏时,队伍在个背风的小山谷停下过夜。人们默默地拾柴,用火石费劲地点篝火,架上陶罐煮稀粥,里面飘着几根看不清的野菜。
陈默自己找了个离篝火远的地方坐下,抱着膝盖瞅那点微弱的火光,还有围在火边那些麻木的脸。这就是大汉的边民,在战火里像野草似的活着,顽强又卑微。
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靠在她娘怀里,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瞄他。陈默冲她笑了笑,小丫头立马把头埋进她娘怀里了。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最后点麦饼渣,珍馐似的放进嘴里。口袋里的Zippo冰凉凉的,提醒着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可跟眼前这实打实的生存比起来,那点现代玩意儿,屁用没有。
2
夜色渐深,天儿骤地冷了下来。寒风跟小刀子似的,顺着破衣服往骨头缝里钻。陈默缩在块石头后头,冻得直打哆嗦,哪睡得着。
流民们挤在几堆小火旁,互相靠着取暖,啥话都不说,就那么硬扛着冷和怕。
突然!
嘚嘚嘚……嘚嘚嘚……
一阵闷响,跟夏天的闷雷似的,从老远的地方传来,还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响!
不是打雷!是马蹄声!一大群的马蹄声!
陈默噌地坐直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动静,跟他前几天在废墟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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